nbsp; 转过头看去,竟是一个满面憔悴的中年妇人,突然扑到在了国公府门前嚎啕大哭起来,身后跟了个大约十五六岁年纪的女娃,见着中年妇人大声哭泣,也跟着落下泪来。
两人身上的穿着很朴素,都是普通的布衣罗裙,妇人头上盘着发髻,但这时已经散乱下来,唯一还算看得过眼的就是她虽是布衣平民的打扮,但形象中却又似乎有着三分掩不住的贵气,想来曾经或许也是出身于大户。
少女则是梳着刘海,不施粉黛。她生着凄凄楚楚的容貌,令人乍眼一看便不由生起一丝怜惜之意,但此刻却哭花了脸面,一头原本应该秀丽的青丝也是略见杂乱,虽然一同流着泪,但林靖却注意到少女的双眼却格外清明,而且还深藏了许多怨恨的神情,死死地盯着国公府的大门,洁白的牙齿咬在嘴唇上,刻印出两道深深的血印。
也不知到底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才能这般弄痛了自己也未有发觉,林靖耳中的耳膜像是被那两人凄厉的哭声震荡了一般,一时便也不想就这样离去,倒想看看为何会有人在晨日间跑来别人家门口嚎哭。
中年妇人一边凄凄的哭着,一边用手掌死命的拍打国公府那扇铜皮大门,发出砰砰的响声,就连林靖听着也觉得手心隐隐作痛,偏那妇人却丝毫不顾,这时口中一边‘呜呜呜’的哭着,一边痛骂起来:“林纪元你这天杀的,快快给我出来!林纪元!你就是个畜牲!你好狠的心呐!你这是想逼死咱们娘俩啊!林纪元,你别躲着不敢见人,你出来!”
“呜呜呜……”那少女见中年妇人哭的凄惨,更是掩不住的哀伤,一边哭着,一边苦苦的劝道:“娘啊,咱们回家吧,爹爹他……还病在家中,不能没人照看啊。”
中年妇人听了少女的话,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哭得更加厉害,尤其是少女提到爹爹二字时,妇人更像是被人戳中了心坎一般,就连话音也变得颤抖起来:“芷悦,就是因为你爹如今躺在家中生死难料,咱们娘俩才更加得到这里来寻个公道啊……林纪元这个畜生,要是还能念一些同宗同族的情分,就不该坐看你爹如此枉死啊!”
少女悲戚戚地劝道:“娘啊,大舅他……那人既然能强取了咱家仅余的那十几亩上等的肥田,又怎还会念及同族的情分?如今他是族里最说的上话的人,不过在族中使了些手段,族里那些老人便选了他做了这林家的家主,那十几亩肥田,明明是娘嫁给爹爹时,从那些嫁妆里附带过来的财物,咱们家这么些年都靠着这十几亩田地安安稳稳地活过来了。谁知等到他坐稳了这家主的位置,竟起了贪墨我家那十几亩地的念头,那人自己不好出面,却暗中唆使了许多林族之人出来闹腾,说那些田地历来便是林族的私产,早就应该收回来由林族之人掌管,后来竟还买通了县衙里的衙差,一起跑出来逼咱们家交还那些地契,爹爹气愤不过,说什么也不肯交出来,后来那些人竟还想要用强,爹爹拼了命的挡着,哪知那些个衙差突然变了脸,竟诬赖爹爹殴打公差,犯了王法……”
中年妇人听着少女的哭诉,红肿的双目中透出深刻的愤恨:“天杀的西铭县,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敢草芥人命,你爹爹被他们抓回了衙门,竟被一顿杀威棒生生打断了好几根骨头,如今地契被人抢了去,把你爹从衙门里赎出来又花光了家中的积蓄,你爹原本就病在家中无钱医治,这两日又染上了风寒……林纪元这畜牲,当真以为人人都猜不出那些田地一旦被林族收回,说是由林族之人共同掌管,实际上不就是由他这个做家主的侵占了去么?”
两人互相倾诉着衷肠,一边抱头痛哭,根本顾不得周遭已经围上来不少路人观看,林靖渐渐便被人群包裹住,一时间也走动不得。
他先前就被那阵阵凄凄的哭声深深的触动,这时听到这双母女的对话,顿时心中一凛,竟没想到这双母女竟还是林族中人,跟自己也算得上是亲戚了,就是不知是林族里的哪一房,更没想到堂堂国公府一族里除了自己之外,竟还有人也是活得这般凄惨。
“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引来越来越多人的指指点点,那国公府里的人终于听到了动静,先是院子里响起一阵好些人奔跑时发出的脚步声,而后没多久便有人‘喀吱’一声打开了国公府的大门,从门内立时奔出四五个青衣布帽的小厮出来,紧接着又有个身穿绸缎袍子的年轻男子奔将出来。
年轻男子先是被门口一堆看热闹的人吓了一跳,半晌才注意到在自家门前半坐在地上哭号的一双母女,林靖观察到那人的年纪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面相倒还算俊朗,而且看起来颇有些油头粉面的意味,一双眼睛微显闪烁,像是尚未睡够,眼角还带着一丝朦胧,身上的衣物原本是上等的料子制成,但仓促间也未穿戴的有多整齐,想来先前大概是在睡梦中被人叫醒,还来不及整理行头。
等年轻男子一阵手忙脚乱的弄清楚状况,一时间就像是表演戏法一般,面无表情的脸面瞬间便变化成了一张冷脸,就像是一团火突然烧在了他的脑门上,他猛然朝着那双母女气呼呼的喝骂起来:“谁他娘的,大清早的……嚎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