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这座小城实在只能用破败不堪来形容,丹州本就小,全州只有一县两镇。几次兵祸之后,城墙崩塌,房舍破损,城中的百姓加起来也不满百户。
徐卫正带着几名士兵走访人家,来到一处临街的民宅前,见一老妪坐在家门口。倚靠着门框,正漠然地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军士。徐卫走到她面前时,她也只是抬起头来看了看,一双浑浊的眼里没有一丁点活气。
“起来起来”士兵见她如此无礼,大声喝道。
徐卫挥鞭制止了他,在老妇面前蹲下身来,问道:“老人家,我看这城里的百姓大多关门闭户,藏在房里。你不怕么?”
“土都埋到鼻子底下了,还有好怕的?金兵都没把我老婆子怎样,难不成官军还会害我?”老妇估计年过花甲,满头银丝,只一根布帕包着。身上的衣裳已不是破旧能形容了,当抹布都嫌烂。她的皮肤如同枯树皮一般,布满了皱折,显现出暗土色。徐卫注意到,秋凉了,她还只穿着一件单衣。
“家里几口人?金军占据城池之后,你们靠什么过活?”徐卫又问。
老妇不回答,徐卫的士兵见状斥道:“大帅问你话,如何不答?你这婆子好生无礼”
也不知是不耐烦了,还是那句“大帅”吓着了她,老妇慢腾腾地站起身来,竟朝里去,跨过门槛之后,竟一把掩上了破门。
“嘿这老婆姨”
“罢了,想来他们日子也过得艰苦。稍后拟个告示,让丹州留守的百姓,凡愿去长安耀州等处的,部队可提供便利。”徐卫说道。
“是。”士兵刚说完,忽地望见在军中素以“不务正业”而著称的李贯过来了,遂提醒了大帅。
李贯的人马在军中仍旧没有编制,而他本人也只是挂个名,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实际的差遣。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大帅每次出征,几乎都带着他?徐卫曾经说过,李贯和他的部下,就是全军的眼睛和耳朵。这几年,也亏得李贯用心,徐卫的细作探子不说遍布陕西,至少,在沦陷区里,府州一级的地方,都有他的人。而且这些人,不是去去就回,而是长期潜伏。而且身份各不相同,有在军队里的,也有在衙门的,甚至还有经商的。这些人也不全是李贯派出的,有些还是在当地吸收的。
他们的身份,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徐卫,一个就是李贯。正因为如此,徐卫往往将对手了解得十分详细。比如此番,延安防务空虚,就是某个原张深部下放出的口风。而完颜活女统军关中平原,并有铁浮屠相助,就是身在延安的细作花了大价钱买来的。
“大帅。”李贯獐头鼠目的形象往往让人看轻了他。徐卫却一直庆幸收拢了这个人才,李贯的才干不在于他的轻身功夫,也不在于他那一对神出鬼没的双刀和暗器。而是这个人在江湖上阅历非常丰富,三教九流的人认识得非常多。而且处事果断,心狠手毒,很受徐卫器重。军中一些不明真相的将佐,对李贯这等货色跟他们平起平坐颇有微词,可有徐卫撑着,李贯始终巍然不动,如今刚刚升作了正六品。
徐卫看他一眼,点点头,将鞭一挥,示意亲兵不必跟着。他和李贯两人遂离了大街,转入一条小巷。
“情况似乎不太妙。”李贯这当头一句,就让徐卫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静听他的下文。
“卑职在延安境内四处放出探子,早前刺探到有兵马进驻延,估计是从保安军过来的。而今日,又探到有大量金军从南而来。”
“从南边来的,除了耶律马五,不会有旁人。怎么,哪里不妙?”徐卫问道。
“问题是,这支兵马北上以后,就一直停在甘泉县,几天过去了,始终不见动静,不进亦不退。”李贯回答道。
甘泉?延安最南端的一个县,距离鄜州不过两三日路程。这当是马五的部队无疑,他停在甘泉,不进不退,所为何事?莫不是看穿我的意图?这还当真不是个好消息,若马五驻兵甘泉观望,一旦王禀动手攻打鄜州,他最快两天就能回援。而两天的时间,哪怕王禀再厉害,也不可能把鄜州完全拿下。而以王禀的兵力,如果在攻城之际,再分兵去挡马五,显然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