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陕西狼烟正浓。烽火未熄,永兴军路帅司所属西军,在徐卫王禀等人指挥下,死守城池,使金军不得寸进。不出王禀所料,在砲击之后,金军果然动用大批填壕车企图填平护城壕,给大型攻城器械开道。
本来,在宋军的预判之中。得到了宋军部分装备技术的金军一旦填壕,会是很棘手的一件事情。结果一动手,王正臣就乐了,他怎么也没料到,十几年来都在攻城拔寨的金军居然会用木柴来填壕。这一来就好办了,宋军就让他填,当然也象征似的砲击弩射一番,金军在填壕车坚实的防护下,很快就要填平各处城门前的护城壕。鹅车洞屋等大型器械也是蠢蠢欲动,只等壕沟一平就要近前攻城。
就在这个时候,宋军通过早就挖掘好地道,直通护城河,一把火给烧得干干净净。在金军填壕的同时。王禀针对性地做了多项工作。首先就是抢修被击损的敌楼,在楼前设立栅墙,楼顶覆盖糠布袋,这样即便敌楼再被击中,也不至于倒塌。而后,他估计金军上了这次当后,会立即改变方式,用土石来填壕,近距离作战不可避免。遂将部分射程较近,体积较小的单梢砲、两梢砲和三梢砲布置到城头上。最后,他在城上鼓捣出一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形似鹅车,但却是固定的,上面都堆积着大量金军打进城来的砲石,不知作何用途。他给这个种东西命名为“跳楼”。虎捷军那帮悍将们一听,叫什么名不好,叫跳楼?
金军第一次填壕失败以后,粘罕火冒三丈,召来韩常一顿臭骂!就你还攻城名将?怎么犯这种错误?我说你们这些大将们都怎么了?定戎之役时,娄宿把拥有骑兵优势的金军带到渭水以南的狭窄地带,现在攻长安,韩常又用木柴去填护城壕!韩常也很委屈,是你说要狂风暴雨般地进攻,打掉紫金虎的胆气。你定这么一个急功近利的策略,我只能照办,用木柴多方便,还不用夯实。
上了一回当后。金军老老实实推着整车整车的土石去填壕。这回宋军不客气,重弩巨砲一齐招呼,可那填壕车防护极好,车前的板甲上还覆盖了皮革,非常坚韧。再加上车上所载的土石,神臂弓都射不穿。只有砲石能勉强凑效,可你架不住人家数量多。眼看着护城壕即将被填平,宋军各级统兵官告知士兵们,准备见血了!
八月十二,城上报告帅司,金贼恐于今日扣城。当时徐卫正在京兆府都作院里视察,这里已经大量开始生产火器。原陕华都作院的工匠们负责配药,其余则往铁罐中装填,一旦生产完成,就送上前沿。
而徐卫始终没有放弃对铁制管状火器的研发。之前在定戎时,工匠们铸造的铁铳质量很不可靠,极易炸膛,而且射程也不尽如人意。找了许久的原因也找不到,后来工匠们偶然发现,问题出在石炭上。用某些石炭冶炼出来的铁,铸成管状之后。不会炸膛。受限当时的认识,工匠们并不知道具体原因何在,只知道这部分石炭与普通石炭相比只有一个区别,那就是埋藏很深。有人说得很玄乎,认为埋藏得越深的石炭,就是炭中之精华,用它来冶铁自然坚不可摧。
收到金军即将扣城的消息后,徐卫立即上了城。凭墙眺望,如江河决堤般的金军拥堵在护城河对岸,暂时没有进入宋军砲弩的射程之内。一座座山丘般的鹅车、折桥耸立于人潮之中。还有那模样唬人的破城锤也严阵以待。跨着战马的金军将领奔驰于各阵之间,作着最后的动员。一切迹象都表明,对方要动手了。
王禀得知徐卫上城,匆匆赶来,后者也没跟他客套,直接问道:“各处守御都完备么?瓮城兵力可够?别让人破了城门,那才叫笑话!”
“经略相公宽心!万事具备!”王禀自信地回答道。
徐卫的目光落在身旁的那座跳楼上,这玩意肯定不是用来作防护的,要不然也太简单了。就在城墙上打桩,支起一块平台,又向外面延伸出数步距离,怎么看都象是让人去跳楼的。不过,那平台前端堆放的石头恐怕就是奥秘所在,如果说是让士兵站在上面用推石攻击的话,那为什么要用绳网束缚?
宋军这边主帅亲自上城鼓舞士气,金军也没闲着。剽悍的女真人历来便有大将身先士卒的传统,眼看扣城在即,粘罕岂能安坐于军帐之内?骑着马,带着护卫,围着长安城转圈。四处鼓动将士,许诺拿下长安之后重重有赏,要金银,要美酒,还是要女人,一样都不会少!要是谁能逮住李纲这种级别的人物,你就等着用马来驮金子吧!
金军各族士兵,虽然还没从“震天雷”的恐惧中解脱出来。但一听到国相亲自发话,许诺重赏,个个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不就是个紫金虎么?不怕!粘罕见士气高涨,很是欣慰,传令给韩常,上!
号角声此起彼伏,伴随着金军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女真人就是这习惯,仗没打就开始嚎,几十万人扯着嗓子鬼吼鬼叫,每一个人都象跳大神一般激动!相比之下,守军却冷静得多,操弩的把手指扣上弩机,扯砲梢的往掌心吐口唾沫,弓箭手搭箭上弦,各级统兵官也不说话,只死死盯着来犯之敌。什么动员鼓舞之类的话。之前已经说得够多了。再则,几十万人在城外嚎成一片,就是有人在你耳朵边上说话都不一定能听清,还是省了口水吧。
徐卫被部将们坚决地“请”下城去,这事能开玩笑么?你是大帅,将士们的主心骨,城头上可不是你呆的地方,你这会儿应该坐到帅司里,发号司令就成了。再说了,你要是呆在城头上,谁也不能安心作战。总得想着别飞来一支流矢,正中大帅面门……
杨彦激动得手都发抖,这阵势生平未见,可算是赶上了。如果不是徐卫再三告诫他,将领的作用在于指挥,他非要去霸占一座床子弩不可。
金军的号角声,嚎叫声仍在继续,如惊涛拍岸,炸雷当顶。城头上的弓弩们手还好些,城下那些扯砲梢的膀子都拉酸了,心里咒骂着,驴日的粘罕,要打就打,叫个鸟!
那股巨大的声浪突然抬高!城下的砲群看不见,可城头上的将士们却看得清清楚楚。铺天盖地的金军,象堤坝溃决一般涌了上来!士兵们动作利索地钻进鹅车,后面的同伴身体前倾,奋力推动器械,向瓮城压上来!后面,一节一节的洞屋紧紧跟随!
金军这回有本钱了,也学得乖了,决不大规模无防护地暴露在宋军强弓劲弩之下!
张宪奉命防守北城,负责的地段中有城门三处,俱被金军填平壕沟。战事一打响,十几架高达四丈的鹅车如同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巨兽就冲他来了。眼看着对方进入弩砲射程,他并不急于下令,一张英气勃勃的脸上俱是镇定自若的神情。金军有鹅车洞屋的防护,弓弩对其杀伤有限,不必浪费箭矢。
有士卒深吸一口气,几与城顶平行的鹅车越来越近,谁都知道,一旦鹅车搭上了城头,接下来便是金兵蜂拥而上!这些撮鸟也学得了个有模有样,前头鹅车推进,后面一节接一节的洞屋相随,士兵都躲在洞屋里,轻易不露头!
这东西最烦人。形如房屋,上尖下宽。里面是坚木为架,外头覆盖着厚毡牛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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