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大人,此时一撤,等同于师溃!”片刻思量之后,杨再兴疾声道。
“我还能不知道?这群腌臜泼才,只要我活着回去,老子拿刀跟他说话!”姚平仲怒不可遏,一张黝黑的脸也涨得通红,整个人就如同一颗引火待爆的霹雳炮!
杨再兴回头看了一眼,心急如焚:“金军进攻在即,须速作决断!”
“没奈何!撑到晚上,趁夜撤吧。”姚平仲说出这句话,也是十二分地不情愿。两日血战,金军几乎是不间断地进攻,我四千将士只余下一千六百多人,可对方的死伤只多不少!这时候撤退,实在不甘心!
“万万不可!来时徐统制再三交待,务必立即撤军。金人上午劫了汾州镇,距丹州不过六十里,此时极有可能正包抄知州所部而来。”虎捷军汉急忙劝道。
姚平仲闻言几乎气炸,张中彦。狗贼,老子非弄死你不可!可气归气,将失一令,军破身死,闭上眼睛,他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来:“撤罢!”
“知军先行,我自引重步断后!”杨再兴大声说道。
姚平仲睁开眼,看着自己这个得力的部下,将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拍,什么也没有说。当下。这个军令立即被传达给所有官兵,弓箭手先撤,杨再兴领三百重步断后。
另一头,气急败坏的韩常动用了今天一早粘罕增派给他的精锐步军。这支步军曾经在平阳之战时出现,都是身裹铁甲,手持长兵钝器。他知道宋军所剩不多,也知道国相派了兵马迂回包抄,因此发誓要在宋军受两面夹击之前将之击溃!斩杀那身长八尺,极其雄伟的宋将!
“宋军在撤!宋军要逃!”突然,士兵群中响起一片惊呼声。
韩常心里一震,极目望去,但见数百步外的高地上,宋军的弓箭手们都离开了鹿角拒马组成的防线,只有那些身披重铠的重步军还在。
“冲上去!休走脱一个!将宋军斩尽杀绝!”反应过来的韩常吼声如雷!军令一下,已经结阵完毕的士兵咆哮着冲向了对面!
杨再兴深深吸了一口气,腰里悬着两口手刀,腰带上插着一柄短斧,手中铁枪高高举起,声嘶力竭地喝道:“杀!”话音落地,三百重步兵结成严阵,面对蜂拥而来的敌人,踏出了无法回头的步伐……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几十里以外的丹州城,危险也正一步步地迫近。徐成血气方刚,在张中彦率军撤走时,追上前去质问。可后者只有四个字回答他,“非你所知”,不顾劝阻,放弃了丹州城。
急怒交加的徐成再次冲进城里,却见丹州城已经乱成一片,姚平仲留下来守城的环庆兵群龙无首,见张中彦逃跑,也跟着溃散。危急之时,徐成号令虎捷将士制止了乱军,又立即派出斥候游骑往北侦察。不到一顿饭的工夫,游骑就回来了,带回的消息无疑让丹州雪上加霜。一支金军。已经到了十几里外……
其实这个时候,徐成如果率部南下,还来得及。但他没有这样做,一是因为身负军令,二是因为收拢无主的环庆兵后,他估摸着兵力至少有五千以上。尽管,这里面有相当一部分是新编入正军的原定戎乡兵。
眼下时近傍晚,他希望,能在天黑之前牵制住这支迂回包抄的金军,如果姚平仲能及时撤出来便罢。倘若不然,天一黑,他就必须南撤同州。否则的话,若滞留此处,非但救不了姚部,反倒会把自己也搭进去!情况紧急,时间紧迫,徐成没有再多加考虑,立即传下命令,部队出城,往北数里摆下阵势。
残阳如血,四千虎捷军和部分环庆军在丹州城北五里外摆下了虎捷惯用的“叠阵”,为了吸引金军的注意力,徐成专门派出小股人马再往北推进,阴*对方前来。
“徐统制,天一黑,我军就必须南撤。此番北上丹州的四千人马,大半都是新编的乡兵,没有经历过实战。”部下再一次提醒他。
徐成点了一下头,沉声道:“晓得,我军先在此处顶住,天一黑,不管姚知州是否撤出,我们都立即南下。”
部下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明白,姚平仲这回怕是凶多吉少。两军胶着之际,他一撤,就等于给金军掩击他的机会。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天黑路窄,金人追他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