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头山下,尸横遍地。恶臭熏天!在宋金两军阵地之间,双方战死士兵的尸体已经开始发臭,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弥漫四方。这还不算什么,两天激战下来,金军虽然没能推进一步,甚至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可姚平仲的人马已经折损过半,现在只剩下千把人在尸臭中咬牙坚持。
杨再兴立在被鲜血染红的拒马防线之后,窥视着金军阵地。两日血战,几百步外的金军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这让他感觉到,女真人是在不断地增兵。眼看着夕阳西下,金军或者还会发动一波进攻。丹州传来消息说,曲都统已经派了庆阳府兵马总管张中彦引军来援,为何迟迟不见踪影?
四周的将士们极度疲惫,几乎每一个人都是两天两夜没合眼,如果今天晚上张中彦还不到,事情就堪忧了。转过身去,只见姚知州正席地而坐,怀里靠着柄屈刀,已经卷了口。正拿瓢从木桶里舀起凉水。咕咕地灌着。
“姚知州,张中彦上午就到了丹州,然直到此时还未出现,是何道理?”杨再兴在姚平仲对面坐了下来,开口问道。
不提这个还好,姚希晏听了此话,将手里的瓢使劲砸在桶里,溅起一片水花。而后愤声道:“谁知道他在作甚?娘的,三四十里路,打个盹的工夫就到,却一直拖到现在!”
杨再兴一咬牙,哼道:“那张中彦平素里说话作事便阴阳怪气,我看他不是什么好鸟!”
“我量他不敢耍什么把戏!我等再咬牙坚持一阵,至早今夜,最迟明天,一定有消息。”姚平仲宽慰自己麾下这位头号猛将道。
杨再兴点了点头,还来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那头士兵们呼喝,说是女真人又在准备进攻。慌忙戴上头盔,提了铁枪奔过去,放眼眺望,果见金军一部正在集结。左右一打量,发现士兵们都面色晦暗,斗志减退,他激励道:“弟兄们!撑过今晚,援军必到!我等守住此地,便是大功一件。姚知州说了。打完仗,重赏!”
将士们出奇地安静,两天以来,姚希晏已经用尽了各种办法激励士气,能说的都说了,以至于士兵们早已不象前两天那般昂扬。步兵将各色残兵断器平放,弓箭手从就快空掉的箭壶里抽出一支白羽,搭上弓弦。
姚平仲看到这番景象,愈加躁怒。正烦闷时,猛然听到背后卫士喊了句“有人来。”回头一看,果见沟壑之中,五六人正往此处奔来!不多时,那几人登上高处,望见姚平仲,行至面前抱拳行礼道:“见过姚知州。”
“你等是何人部下?”姚平仲见这几人气喘如牛,都披着轻甲,收拾利落,因此问道。
“小人隶属虎捷第一指挥,奉徐成统制之命,特来知会知州尽速撤军!”一名军汉语出惊人!
姚平仲听罢,着点没跳起来。厉声问道:“什么?撤兵?徐成他凭什么让本官撤军?”他知道徐成,是徐原的儿子,徐卫的堂侄,平阳守城立有战功。可他是陕华帅司的军官,为何派人来让我撤军?
“金军迂回到丹州东北,劫了汾州镇,徐统制认为对方这是想包抄知州所部。而进驻丹州城的张总管,方才已经率军西撤,放弃了城池。目下,徐统制驻留丹州城接应,请知州大人立即撤军!”
姚平仲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次:“你说张中彦怎地?”
“张总管已经率军弃城,往西撤退!”那军汉又讲了一次。
姚平仲脸色变成铁青,腮帮不住鼓起,胸膛起伏,本来就窜满血丝的双眼此时红得吓人!突然,他飞起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水桶,歇斯底里地吼道:“张中彦!”距他不远的官兵们纷纷回首,诧异地看着他。
直娘贼!老子跟你势不两立!我**母亲的!你一跑,就是陷我于死地!姚平仲陷入狂怒之中,紧握着双拳,咬牙切齿,几乎要吃人一般在原地来回走动。杨再兴发现了异常,赶紧奔了过来,焦急地问道:“何事?”
姚平仲一言不发,虎捷军汉只得又将事情三言两语说了一遍,听得杨再兴大惊失色!张中彦居然不顾我等死活,擅自撤退?这该死遭瘟的畜生!害苦了我军!现在,两军胶着。金军就在几百步以外,怎么能撤?你只要一动,对方势必掩击!我军现在只剩下千余人,怎能敌得住金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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