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少女们追问沙州情形时……
沙州。
镇西军大营。
滔滔风雪中,况青梧小心翼翼的揭开帐帘,立刻听到一阵压抑着的咳嗽声。
他不禁皱起眉,迅速返身掩好门户,大步走入屏风后——向来冷漠矜持的乐山先生,脸色苍白的躺在锦帐内,侍奉榻前的书童正端着一碗药,小心翼翼的吹着。
“我来服侍先生吧!”况青梧上前对他道。
乐山先生这场病很是突兀。
他从抵达营中起,基本上都在营帐内待着,可以说是足不出户。偶尔出帐,也就是到帅帐以及况青梧的帐中转一转,这些帐子里都是昼夜烧足了炭火,温暖如春——出去时,狐裘、貂帽,一应俱全,来回不过视线范围内的几步路。
按说这样的待遇,怎么都不会冻到。要知道军中站岗放哨的那些士卒,无论吃住穿戴远不如他,也没几个病倒的。
不过西疆这种冰天雪地的气候确实不适合居住,尤其乐山先生虽然足智多谋,但要论体质,也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罢了。
……从病倒在榻到现在,他已经躺了三天了。这三天中,况时寒请来了沙州城最好的大夫、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一批贵重药材,可以说是尽己所能。只是乐山先生始终没能痊愈不说,现在看着倒是病得更厉害了。
况青梧心中实在忧虑。
这会听见他的要求,那书童望了眼乐山先生,见主人没有答应但也没拒绝,便一声不吭的递出药碗,起身避到一旁。
“先生今日的咳嗽,似乎比昨日更重了?”亲手伺候乐山先生喝完了药,看着他脸色恢复了一丝红润,况青梧紧皱的眉头却无法松开,“军营之中,实在不是养病的地方。”
他沉吟了下,到底把建议说了出来,“先生,不如我奉你去沙州城府邸内调养,如何?”
虽然说无论他还是乐山先生,在镇西军大营中都享受着最好的条件,有些东西比况时寒本人用得还好。但军营就是军营,怎么也不可能像住房那样舒适宜居。
乐山先生以前也不是没病过,但基本都是一帖药下去,很快就见好。
这次竟有沉疴之象,况青梧觉得这都是因为没个好环境的缘故。
“去沙州城内确实会让我好得快。”乐山先生看起来很虚弱,沙哑的嗓音里透着疲惫,“但你不能去,大军不能入城,只带侍卫的话,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况青梧心下一暖,笑道:“先生,我可以悄悄的去,装扮成侍卫——反正这季节,外面的人哪个不包裹得严严实实?谁能认得出来是我?”
“那我就不去了。”乐山先生说服况青梧的方式,永远都是那么简单粗暴,效果也往往是出奇的好——况青梧预备好的一大堆说辞,生生被他堵住,语塞了好半晌,才无可奈何的妥协:“那我去给先生预备侍卫。”
“不要太精锐的,人也不要太多。”乐山先生淡淡的吩咐,“那样反而是为我招灾,也徒然折损你父亲好不容易栽培出来的人手……随便安排几个士卒,替我的书童、车夫拿下行李就是。我一介书生,没人会在意我的。”
况青梧知道他脾气,勉强一笑:“……是!”
出帐后他去找老郑——老郑是他最能畅所欲言的人,自然是有话直说:“先生不欲我涉险,只是他的病情再不进城,恐怕不太好……到底先生也有这点年纪了。我打算派遣自己的亲卫护送,只恐先生不喜。”
老郑沉吟道:“世子,先生之言很有道理,若只是寻常士卒护送,别人也会认为不是什么紧要人,反而不会去为难先生;如果是您的亲卫护送,那任谁都知道,必是您极重视之人,那么那些贼人,恐怕就会选择先生为目标了!”
他知道况青梧对乐山先生的感情与依赖,所以有些话就没说:况时寒被儿子逼着分出部分心腹追杀秋静澜,但小沙山一战,虽然把秋静澜的属下以及江家的死士杀了个七七八八,却到底让秋静澜逃脱了。
秋静澜一天不死,那部分派出的人手一天被吊着,自然削减了况时寒手里能用的人。
这些日子,江家跟秋静澜的下属不断串联挑动着镇西军中的阮、秋旧部,况时寒虽然早就针对这一手做了准备,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目前的情况就是况时寒既要监视又要防备这部分部下,还得收集证据好在日后算总账——人手已经是捉襟见肘,如果再分出足够的精锐送乐山先生去沙州城内养病,可就真顾不过来了!
所以老郑觉得乐山先生如果实在要去沙州城内养病的话,真的不好给他派遣太多人手。
况青梧有点犹豫:“当年乐山先生才到沙州时,那个人对先生是非常礼遇的。这事,不是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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