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早就有答案,为什么要自欺欺人?
他突然想笑,又突然想哭。最可怕不是有困难,而是根本看不到困难。买到假药,他可以去找真药,可如果这是真药,只是对妹妹老妈没有效果......他该怎么办?未知才最恐惧,无从下手,才最为可怕。
头晕目眩,陈荒心不在焉道过谢,迈开早就僵硬的腿,他目露迷茫,失魂落魄地走上街头。
很快,消失在静夜之际。
刘看山古怪望着这位奇葩的十七八男青年,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背影。手中丹药还有余温,也不知是不是加了香料,有股奇异香味。
刘看山下意识想扔,扔到一半,又收回去,迟疑片刻,装回口袋,小心地放好。
为什么保留呢?刘看山自己也不清楚,大概是那个年轻人过分冷静的神情触动了他,他并不知道那时候陈荒已经魔怔了,其实是因为魔怔才没有表情。
刘看山还以为,因为自信,所以年轻人才平静。
医院时钟的报点惊醒刘看山,刘看山听着周围部下不遗余力对那年轻人行为的嘲讽,一如他们不遗余力对自己的谄媚。嘈杂难入耳,仿佛污秽。
“啧啧,现在的骗子啊,真是一点智商都没有。”
“真是呵呵,二十一世纪还有人用老掉牙的桥段。”
“他也不怕我们当众试试。”
“试试?谁敢试?说不定没毛病也吃出毛病来。”
相似的话不断,刘看山摇摇头,无视周围部下的话,朝预约好的诊室走去。这是他第九次复查,如果这次复查的结果仍然是恶化。
那么,也许他这个用营养液维持到现在的老朽身体,终于就熬不住了。
另一边,陈荒失魂落魄回到家,推门,迎来的是陈兰兰鄙视加冷漠的眼神,在陈兰兰的眼里,陈荒刚刚对她下药失败,加上以前的那些事,令陈荒在她眼里的形象降到历史低谷。
此时陈荒的失魂落魄自然就成了色狼未遂的失魂落魄,陈兰兰气不过想出言讥讽一句,结果嘴刚张开,肚子却咕咕一声。
这声儿不得不说挺大的,陈荒一下就回过神来,愣愣看着陈兰兰,过会儿,他挤出个笑脸,“差点忘了,饿了吧?想吃什么?”
陈兰兰张张嘴,“......西兰花炒蛋......”说完,闭口缄默。
无言中,陈兰兰越想越憋屈,自己不应该好好骂骂他么?那么坏的色狼,连残疾人都不放过。
嗯,加油,打气,加油......
积蓄半天气势,陈兰兰汹汹抬头,结果刚张嘴,在厨房忙碌的陈荒冷不丁又温柔问。
“放糖么?”
陈兰兰噎了噎,大声:“你不知道我放不放啊?”两次被打断,她恼羞成怒。
陈荒挠挠脑袋,“也是。”低下头,继续打鸡蛋。
陈兰兰气呼呼盯着陈荒身前的围裙,再也不想说什么。她微微出神,灯光虚实不定,厨房那个身影渐渐模糊,变幻中,好像回到了三年前那个还没这么高大的影子。
那时他还很轻狂吧,其实这些年他变多了。那时他还总是炫耀说,“跟了一个大老板打天下”,自己还傻乎乎觉得“哥哥好厉害”。
刚瘫痪他抱着自己回家,每天喂自己吃饭,装傻熊把绝望的自己逗笑的时候,自己真的觉得,他一定是全天下最帅气、最温柔、最值得依靠的哥哥了。
当他一个月不吃早饭,攒钱送那只和他一样傻乎乎的绒熊的时候,自己还想着,也许这样一辈子被他喂饭,被他照顾穿衣、睡觉、上厕所,其实也不错?
那对恩爱得像情侣一样的兄妹,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呢?
是柳叶青那个女人刚插进来的时候?
还是柳叶青给自己看他那本日记的时候?
还是,亲眼目睹他强奸柳叶青,骂自己出去的时候?
他真的又无耻又虚伪,骗了自己那么久,等到自己无可自拔的时候,又让那个女人告诉自己真相。
原来的一切成了笑话,所有的印象和羁绊在顷刻间炸毁,过去是炸弹,日记是炸弹,那个女人全身都是炸弹。
无耻至极。
虚伪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