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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要听姐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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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重新启动,喘着气息,轰隆轰隆地在轨道上奔驰。黎明时分,火车带着无尽的悲哀,驶进了张家口站,停在月台。火车到达这里,不许南下,所有旅客,都必须下车。

    月台上,到处站着荷枪实弹日本兵。随着人流,我们心惊胆战地朝站外走去。不知什么原因,人流非常缓慢,好不容易才移到站口。

    这时,天已经微亮。晨曦中,小鸟在叽叽喳喳地鸣叫。东边的天空,是一片朝霞,分外美丽。我呆呆地站着,看了好一会天空。如果不是后面的推,我依然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不到残忍与杀戮。

    原来,前面设有日本兵的检查站,每个出站的旅客,都必须接受检查。检查站两旁,堆着沙包,沙包上架着几挺机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旅客,让人心惊胆战。出口,站着几个端着有刺刀的长枪,一个一个地搜查旅客。所谓的搜查,就是抢劫财物,抢劫女人。

    看到这个情景,我的心恐怖到了极点,不由抓住妈妈的手。

    妈妈看着我,说:“剑丫,如果日本鬼子抓我,你不许跟着,背港心,带着弟弟们跑,什么东西都不要,只顾逃命,记住了吗?”

    我汪着眼泪,点了点头。

    妈妈又叮嘱弟弟们,说:“平丫、琴丫,如果妈妈被抓了,你们一定要记住,不许跟着我,只能跟着姐姐跑,安全了才停下来,然后去南京找爸爸。我把钱给姐姐,莫丢了,省着点用,要买车票,还要吃饭住宿。”说完,她掏出一个小包,塞进我的口袋。

    我难受极了,一边哭,一边点头。妈妈急忙捂住我的嘴,叮嘱弟弟们:“你们几个,要听姐姐的,不许淘气,不许和姐姐吵,听见了吗?”

    弟弟们点了点头,看着妈妈,一声不响。

    因为又有火车抵达,涌出站的旅客越来越多,秩序开始混乱。几个日本兵忙不过来,手忙脚乱。因为害怕被抢,几个女人尖叫着,朝外面奔跑。顿时,人群更加混乱,朝外面挤去。

    我们已经接近检查口,趁着混乱,妈妈带着我们,随着拥挤的人群,朝外面快走。快走了一会,妈妈开始奔跑,我们跟着后面,也开始奔跑。

    后面,传来“哒哒哒哒”的机枪扫射声音,还有惨叫声。

    不知跑了多久,实在跑不动了,妈妈停住脚步。妈妈一个一个地喊着我们的名字,我们一个一个地答应。确定五个孩子都在,她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我们抱在一起,哭了很久,才止住哭泣,商量着怎么办。

    因为行李丢了,妈妈没了盘缠,只能带着我们,一路乞讨,一路赶往南京。

    经过个多月的流浪,一家六口,终于赶到了南京,找到了爸爸。妈妈头发蓬乱,像个疯女人,我们一个个面黄肌瘦,像小乞丐……见到我们时,爸爸忍不住流下眼泪。

    听着我们讲述逃难的经历,看着妈妈怀里的五妹,爸爸打破往常的规矩,给五妹取了个名字,叫“万炮生”。

    那次逃难,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也是从那次开始,我们看到了日本兵的凶残,也恨死了日本鬼子。

    “剑丫,吃早餐了,喊弟妹们起床——”

    万湘剑正在想,楼下传来妈妈的喊声。她急忙答应一声,翻身起床,穿好衣服。然后,她先喊二弟三弟起床,再喊四弟五妹起床,帮他们穿好衣服。弟妹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搞好洗漱,跑到餐桌前。

    餐桌上,摆着包子、饺子、煎饼、油条,还有豆浆,满满地一桌。

    万平胆、万沪琴马上感受到了什么,不再打闹,默默地坐了下去。万港心不懂事,一边抓包子,一边说:“姐姐,今天过什么节啊?”

    元旦那天,爸爸搞了一餐丰盛的晚餐,说是过节。四弟、五妹留下了印象,觉得做很多好吃的,就是过节。今早上也有很多好吃的,他们也就这么想了。其实,上次是爸爸逃离上海,临走之前做一顿丰盛的晚餐,这次是妈妈逃离上海,临走之前做一次丰盛的早餐。

    万湘剑心中明白,她没有解释,只默默地吃着。

    年玉萍过来,给每个孩子倒了一杯豆浆。

    见姐姐不回答,万港心又问:“妈妈,你做这么多好吃的,今天是怎么节日啊?”

    听到孩子的问题,年玉萍心头一阵刺痛,异常难受。港丫、炮丫不懂事,还不知道今天是和姐姐、哥哥生离死别。可剑丫明白,这一走,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见上一面。她看着女儿,不知说什么好。

    万湘剑知道妈妈的痛苦,装作平静的样子,说:“娘,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平丫、琴丫的。”

    年玉萍嗯了一声,说:“平丫、琴丫,听姐姐的话,不要淘气。别人问什么,装哑巴,不要回答,记住了吗?”

    “记住了。”万沪琴说,“娘,你什么时候接我们回去啊?”

    “很快的,很快的。”说完这句话,年玉萍心头一酸,泪水流了出来。她急忙站起身,走进卧室,压着嗓子,哭了起来。

    “嘟嘟嘟——”外面响起了小汽车的喇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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