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泣魂 第五章 生死命题之奴颜幻蛊 六

    稍稍有了喘口气的机会，苍桑心下也有一刻的松懈。然，仅剩的一丝懈怠也都在抬眸的瞬间，烟消云散。惊恐万状，忍不住高声尖叫，不觉之中，连声调也变了：“这是什么！”

    “此乃幻蛊。”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对方惊惧苍白的面孔，血樱面不改色地操纵着掌心上的小东西往僵硬的苍桑缓缓接近。赫然一瞥，那小东西却正是一条软腻黏糊的小虫，米粒大小，全身是黯然的红褐色，毫无一丝光泽，悬立于掌心之上，正不安分地蠕动着！

    好恶心！苍桑直觉胃部一阵翻涌，想吐又根本没有力气吐，只能眼睁睁地瞪着那小东西离她越来越近，到最后，她甚至能清晰地数出那小虫身上的节印。而她，却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

    血樱……想要做什么……他……想要做什么！

    心中疯狂地咆哮，使劲地摇着头，想要将脑中那恐怖的想法驱逐出去。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然，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怎么也逃不掉……

    躲不掉的！“咔——”被无情地卸了下颚，小口大张，喉咙里只能发出凄厉悲凉的“嗬嗬”声，愈瞪愈大的双眸布满恐惧与难以置信，无法反抗！

    对于苍桑强烈的抗拒，血樱无动于衷，毅然绝情地将手中的幻蛊送入了她的口中。整个过程，其实也不过眨眼一瞬。

    “噁——”用力推开血樱，直接趴在地上便开始抠着喉咙大呕起来，想要将那恶心的东西弄出去，连自己何时能动的都未注意到。可惜，除了吐些口水出来，便再也掏不出来其他的了，一切不过枉然。

    怔怔然伏卧着，视线漂移，注意涣散，口中似乎还残留着黏腻的感觉，俨然是有了阴影。而被推开的血樱也没生怒，只是冷眼旁观着，血色的眸底平静得诡异渗人。

    幻蛊一旦入体，便即刻化作一道赤色流光钻入脏腑，潜行蛰伏与心腑所在，只待主人一声令下，剥离意识，穿越时空。或轮回重生，或借体再续。

    所谓幻蛊，乃是血域特有的一种蛊虫，只栖息生长于血域境内一种唤作苦梧的植物上。苦梧树无花无果，岁月常青，而苦梧树上的苦梧叶则是幻蛊唯一的食粮。幻蛊生长不易，需要历经千百个黑炎，方有可能由幻蛊卵成长为真正的幻蛊。

    而大多数情况下，隐匿于苦梧密叶之中的幻蛊卵则会成为逐炎的口中餐、腹中物。逐炎是神魔圣域上一种高阶神兽，形似猫，又似狐，其头顶长有四只耳朵，会发出鸟鸣一般的声音，可逐火、噬火，实力不弱，最喜幻蛊卵，常以觅之而食。若有幸得一只逐炎，则有可能会找到幻蛊卵所在之地，幸运的话，兴许还能发现一只长成的幻蛊。长成的幻蛊只有米粒大小，红褐色，全身裹缠着一层湿腻的粘液，黯淡无光，其貌不扬，看上去很是恶心，与一般蠕虫倒是无甚区别。而幻蛊只有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时，身上的颜色才会逐渐变得鲜艳，最终，将会变成剔透光鲜的血红。可想而知，生命的最后一刻，才是幻蛊最璀璨华丽的一刻。

    正因其稀有珍贵，幻蛊又是神魔圣域之中可遇不可求的传奇之物，神魔者更是将其列为蛊中之王。事实上，千万年来，整个神魔圣域也才出现过两只幻蛊。然，对血域之主来说，幻蛊却并非珍稀之物，只要他想要，随时随地都可以唤来一只幻蛊。

    当然，幻蛊其独有的特殊性并不仅仅在于其可遇不可求的罕见性，幻蛊的作用亦是独一无二的。蛊者，“以五月五日聚百种虫，大者至蛇，小者至虱，合置器中，令自相啖，余一种存者留之。”（出自《隋书?地理志》）然，幻蛊并非真正蛊类，只是形似而已。

    幻蛊入体，并非是致使其产生幻觉，而是，被幻蛊侵入体内者会不自觉地想象起自己的死法，幻蛊则会根据受体幻化成各种不同的刑罚，因此，一般情况下，幻蛊入体者死法不一。当然，也有特殊的情况，比如，苍桑。

    被赐予了不灭之魂的苍桑自然是无法再真正地死去了，而幻蛊自亦是无法致其死亡的。这其中的作用，也只能让她的意识离魂，附着置他人身上。值得注意的是，此处并非是灵魂的穿越，而是意识的附着。幻蛊的另一处作用，便是离魂穿越，借体还生。这对于魂体的苍桑而言，又将是一次新的体验。

    “哗啦——”重物落水的声音，依旧是冰寒入髓的熟悉水意，一如之前的窒息沉溺，一如之前的化骨炙热。沉浮中的人儿，早已将自己迷失于迷惘之渊，她走不出来，他人也无法进去……

    紫炎至，魂魄归；幻蛊入，奴颜孤。又是一场无爱无欲无休无止的性事，吁！悲呼哀哉！

    意识昏迷前，耳边依旧回荡着那遥远空灵之音：“努力活下去罢，汝的力量尚且保留着，然，切莫使用，否则，形散魂归，等待汝的，又将是一场生不如死的惩罚！汝不会喜欢的，切记！”

    苍桑：呵，这次，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