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血舞桑逝 第三十四章 魂葬哀歌 九

    任凭不甘哀唤的萧镇被带进了迷惘风谷，苍桑冷眼而观，无动于衷。只是一个眨眼，萧镇与血蟒已经被层层叠叠的浓雾包裹进去了。外人看不见听不见风谷之内发生之事，不过，风谷内的人却能将外面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只是，看得分明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无能为力！萧镇凄声大吼：“轩——！”

    眼睁睁地看着萧镇被带入了迷惘风谷，楚霖轩痛心疾首之余也有些安慰，已经得知苍桑要护着他，眼下，也许也只有迷惘风谷里才是最安全的了，而在这混乱的战场上，他也难以护得萧镇周全。没了萧镇这个后顾之忧，楚霖轩的行动更加自由了，二话不说，提着战天橶再次加入了战局。现如今，只有一件事：打败那人！

    苍桑是丝毫不会为血樱担心的，男人如此强大，根本没有必要，更何况，她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翻手向上，掌心暖光乍现，玄雾间，渐渐浮现一块血红的玉石。

    乾坤镜！

    原来，乾坤镜一直存在于苍桑的体内。

    血光一逝，玄雾皆散，一血衣少年赫然现于苍桑面前。此子，便是乾坤镜！

    谁料乾坤镜竟也能化形？！还是一个清朗少年模样！

    世人不知，早在乾坤镜认苍桑为主之时，苍桑便在自己的意识当中与少年形态的乾坤镜见过一面，只是当时时间太过仓促，匆匆一别，她也只来得及给少年起了个“玉镜”之名。而后，乾坤镜于苍桑而言，更多的则是用于作为空间仓库而用。说起来，倒也是浪费了，不过，她是不会在乎的。直到之后，苍桑陷入了连续的昏迷之中，为了拨开心中的迷雾，她倒是经常来找乾坤镜聊天。说是聊天，但通常的情况下，也只是苍桑一人独自静默着，少年模样的乾坤镜则是乖巧地坐在其身旁。相顾无言，却胜似心有灵犀。

    平日里，乾坤镜也都只是隐匿于苍桑的意识之中，而今，却是以实体出现。他本是通透灵性之物，历尽世间百态，看透善恶是非。虽说岁月不少，却是纯粹之心尚存，本心依旧。然，乾坤无情，漠然无爱！他一路跟着苍桑，自是知晓她的意愿，这点，怕是血樱，都未必知晓。

    乾坤镜俯身正视少女双目，似在看穿她的灵魂，无波无澜：“汝要离开了？”

    苍桑毫不避讳地回视：“是啊……我要走了……”

    乾坤镜：“吾与汝，才见面……”

    没有遗憾，苍桑依旧故我：“是啊……我们才见面……这样的场景，你该是常经历的……”

    乾坤镜：“是，这样的场景，吾，经常见到……然，为何……这里……”歪着脑袋犹豫半天，似乎才终于想到该用什么词好，“不舒服……”

    苍桑：“……时间，是会抹平一切的……你是自由的，你有永恒的时间……”

    乾坤镜：“永恒的孤寂？”

    苍桑：“不……所有的存在，必有其存在的意义……你会找到你的存在意义的……咳咳……”血，殷红的血，落在雪白冰冷的肌肤上，绽出了点点绚烂的瑰丽。

    乾坤镜：“那么汝呢？”

    苍桑：“……我……累了……我……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乾坤镜：“……可曾后悔？”

    苍桑：“……不悔……”

    少年蹙眉，亦是老成得可爱：“……真是冥顽不灵！”

    苍桑自嘲地笑笑：“……啊……”

    乾坤镜：“就此放弃了？”

    苍桑摇摇头：“……我都要离开了……何必，再搭上一个世界，搭上那么多无辜的生命……没有必要……没有必要……我对这个世界……没兴趣……”

    乾坤镜：“……”沉默无言，他不懂，实在是想不通，于是，他只好转言道，“他，很强……”

    苍桑失神地望着不远处半空中陷入战局之中却依旧游刃有余的白影：“……我知道……”

    乾坤镜：“他，不会放过汝的！”

    苍桑望了远处的白色身影一眼，摇了摇头，苦笑：“……呵……对他来说，我，不过是个可有可无之人……对他来说，这，只是个游戏……只是个游戏……”

    乾坤镜：“愚蠢！天真……”

    苍桑垂首敛眉：“是吗……天真吗……可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不是吗？”

    身后，黑暗渐渐袭来，正在一点一点地吞噬了高大耀眼的参天白桦。艰难晃起身，苍桑半倚着已经消失了大半的树干，栖身不动；乾坤镜，亦是没有出声提醒，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身后那毁天灭地的黑暗。然，这一刻，两人却是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