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诏狱。
贺六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所住的这间牢房,关过两个人。一个是忠直公杨炼,一个是襄懋公胡宗宪。
贺六倒不至于像杨炼、胡宗宪那样自尽。他叼着一根麦秸草,躺在陈炬送来的金丝锦被上,思索着这一回,他为何败的这样彻底。
贺六是在锦衣卫里摸爬滚打四十六年的人,不多时,他想到了答案:自己这回败于轻敌!李植、江东之、羊可立,他们不仅仅是三个野心勃勃的跳梁小丑。他们代表着言官群体这个庞大的官僚集团!且,大明的言官制度决定了,这个集团会永远存活下去!
贺六不信什么吃亏是福。他坚信,忍一时得寸进尺,退一步变本加厉。在临去辽东之前,他一定会想办法除掉李、江、羊三人!收拾不了言官集团,收拾这三个人应该还是手拿把钻的。
“吱嘎”,牢门打开了。一个身罩黑袍的人,跟着陈炬走进了牢房。
那人脱去黑袍,竟然是万历帝!
贺六挣扎着起身,想要给万历帝行礼。万历帝却伸手搀住了贺六:“贺爱卿,你都成这个样子了,就别行礼了。”
转头,万历帝又吩咐陈炬:“去,搬一张椅子来。”
不多时,陈炬将一张椅子搬进了牢房。万历帝坐到了贺六床前。
君臣二人,开始了一场夜谈。
万历帝道:“贺爱卿,你受委屈了。唉,你这回,是替朕背了黑锅啊。”
贺六答道:“皇上,这间牢房里,关过杨炼、关过胡宗宪。能跟他们住同一处牢房,是臣的荣幸。臣不委屈。”
万历帝愤愤然的说道:“哼!李植、羊可立、江东之那三个人,着实可恨!抓到朕的一点错处,就往死里逼朕。害的朕不得不下旨,庭杖、流放一个忠臣。”
万历帝将话题扯到了李、羊、江三人身上,贺六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心道:李植、江东之、羊可立,哦,还有张鲸,你们的死期到了!
贺六拱手道:“皇上,臣有一事,必须在去辽东前,向皇上奏明。”
万历帝连忙道:“贺爱卿,快快奏来。”
贺六道:“皇上,臣之所以落得今天这般下场,起因是卢洪春被杖则而死。您知道,卢洪春为何会被活活杖死在东华门外么?”
万历帝连忙问:“为何?”
贺六道:“因为这三人与司礼监掌印张鲸勾结,收买了锦衣卫的掌刑百户梁应春!”
万历帝眉头一皱:“什么?竟有这事儿?那些言官,不是整日里自诩清流,不屑与内官为伍么?”
贺六道:“皇上,臣做了四十六年的锦衣卫,见过太多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人。他们这么做,是想陷皇上于杖毙谏臣的不义之地!他们内外勾结,是图谋不轨!他们有着一个骇人听闻的野心。”
万历帝连忙问:“什么野心?”
贺六道:“他们想让言官的权力,盖过相权,且凌驾于皇权之上!皇上,您虽为一国之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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