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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社,已经换了主人。
新的祭酒大人是从礼部调来的,原是政务院礼部侍郎,姓种,名道,字溪田,五十岁,却是个皓首老者,头上白发比黑发多,脸上的皱纹也是如斧凿刻画般,触目惊心。
似乎每个帝国官员都很显老。
公甫效不过四十出头,却也一副老者风范。
沈云匆匆赶到论社时,就看见公甫效还坐在上次相见时的那个位置上,正与对面一人谈笑往还,除了眉间有些忧色之外倒是一派儒家高士的风范。
前任祭酒的蒲团上跪坐的就是种祭酒,而在种祭酒左侧蒲团上,一个束着英雄巾,仪表堂堂,不怒自威的中年文士正对着公甫效含笑以对,脸庞周正,墨髯长及下颚,双目有神,端是一个好相貌。
“这个老帅哥就是我父亲?”
沈云有些怔谔地站在门口,却不敢上前。
直到公甫效瞅见他,朝他招招手,笑道:“渊让快来,我正跟令尊说起你呢!”
再无疑问,沈云回想着方誊之前告诫自己的话语,做急匆状,三步并作两步在那中年文士面前六步距离站定,双膝跪地,抬手及额,以头触地,恭敬地说:“父亲大人在上,请受不肖儿一拜。”
大汉帝国以儒学为国学,尤重孝道。
虽然这个时代民风开放,但这孝道之礼却是谁也不敢废。
方誊说过,大汉帝国不兴跪拜礼,民见官,若非犯人无须下跪;官见君,若非请罪亦无须下跪。
但子见父,却是无论如何都是要行跪拜礼节的。
“我儿起来吧!”
浑厚的中音有种淡淡的威势在里面,渤海侯沈慕果然不愧是帝国贵胄。
沈云恭敬地起身,双手垂放在前,不敢言语。
沈慕打量了一下他的装扮,道:“我儿这是刚上完骑术课?”
“正是。
与父亲大人有别经年,闻听父亲大人到来,心中喜极,忘却先去沐浴更衣,实在失礼至极!”
沈云恭敬地回答。
这种问答方式让沈云有些不习惯。
可方誊一再叮嘱他,贵族世家的规矩颇多,特别是在外人面前,若是不按照这种方式问答,那就是失礼,家族会因此蒙羞。
在座的虽然只有三个人,公甫效自然不是外人,可那端坐在蒲团之上,一袭青衫的种道种祭酒又算不算外人呢?
论社上下已经打扫一新,已有下人前来打扫过。
夕阳余晖洒下,倒也一派瑰丽。
种祭酒抖着发白的长须笑道:“侯爷好福气,有麟儿如此实在羡煞旁人啊!”
沈慕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沈云,转过头微笑对种道说:“种祭酒谬赞,小儿顽愚,让各位费心颇多,慕着实惭愧。”
公甫效赶紧道:“清泉哪里话,渊让风度卓然,才具上佳,虽有些少年孟浪的性子,却也是块难得的璞玉。
筱阙先生亦是这么说的。”
沈慕,字清泉。
他与公甫效本是旧识,也算是经年好友,听他如此评价自己的儿子,不禁有些疑惑。
知子莫若父,沈云之前是什么德性,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知之甚深。
渤海侯在京都也有产业,这三年来沈云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如实汇报回去。
沈云除了每日寻欢作乐,放荡不羁之外,所谓才具上佳、风度卓然云云却是从未听说的。
思忖一番,沈慕开口道:“来京路上曾听闻,愚子妄论朝政,惹累筱阙先生遇害,蔼成,你在朝日久,可知为何?”
“咳。”
坐在首座的种道突然咳嗽一声,捂着嘴歉然说:“唉,老了老了,最近总觉胸中抑郁。
太医院的华御医说老夫这是虚火上亢,郁结于胸……侯爷,郎中,两位且宽座,我去后堂饮了汤药再来与两位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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