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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洲的芦苇在月光下泛着银斑。
张卫东涉过及腰的江水时,怀里的布鞋叮当作响——鞋底夹层的钢片割破衬衫,在胸膛划出细密的血线。
对岸树皮上的莫尔斯密码被潮气泡得发胀,他用鱼胶拓下刻痕,解码器是秀兰留下的发卡。
"
东南七百米。
"
杨建国的金属探测器突然蜂鸣,指向被藤蔓吞没的防空洞。
卫东摸到洞口锈蚀的铁门,锁眼里的积灰印着半枚指纹——食指第二节有烫伤的螺旋纹,是秀兰扒煤渣时落下的旧疤。
防空洞深处飘来铬鞣剂的酸味。
手电筒光束扫过洞壁,照见用鱼胶黏贴的《人民日报》,日期停留在他们初遇的腊月。
秀兰的千层底布鞋倒挂在锈管上,鞋跟嵌着枚改装过的电子表,液晶屏闪烁的红点组成坐标:23.37°N,116.71°E。
卫东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
那是国营红星化工厂的经纬度,也是陈阿发舅舅掌管的禁地。
鞋腔内塞着团浸油的纸,秀兰的字迹被硫化剂蚀成镂空:"
黎明前,氯气库。
"
与此同时,红星化工厂的氯气罐区正渗出诡谲的绿雾。
李秀兰蜷缩在泄压阀井底,右腿的伤口泛着靛蓝色——那不是血,是硫化剂中毒的皮肤在溃烂。
她握紧用皮带扣改装的扳手,监听头顶巡逻队的胶靴声。
腕表的闹钟指向四点,表盘下压着半张广交会合影,卫东的侧脸被药水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江风送来第一声爆炸时,卫东刚撬开氯气库的侧门。
爆燃的火球从裂解的管道喷涌,热浪掀翻了他的钢盔。
三十米外的废水池泛起泡沫,硫化氢的腐蛋味混着燃烧的苯酚,在夜空织出七彩的毒瘴。
"
找银色阀门!
"
嘶哑的女声刺破浓烟。
秀兰跛着腿从管廊阴影钻出,千层底布鞋裹着防化胶布,每步都留下荧光的黏液。
卫东抓住她手腕时摸到突起的骨刺——硫化剂正在蚕食她的桡骨。
连环爆炸接踵而至。
陈阿发站在中控室狞笑,监控屏幕映出他畸变的右手——掌纹已被化学剂烧成焦黑的沟壑。
他按下自毁按钮,却不知秀兰早将定时装置改造成反向触发器。
当氯气库的泄压阀喷出冰霜,制冷剂的嘶鸣竟与皖北小调同频。
卫东背着秀兰冲出火场时,她的呼吸带着金属锈味。
防化服在高温下黏连皮肉,揭开时扯下大片靛蓝的皮肤。
杨建国驾驶改装的洒水车撞开铁门,车载收音机突然自动播放《东方红》——这是秀兰预设的爆破信号。
"
去江心洲…"
她咳出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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