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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慢慢地,我就觉出来,有些人是有事瞒着我的。”
“你知道吗,舅舅,”
她一下子压低了声音,好像要讲一个很大的秘密,“我听几位老先生说,年轻的老师里面有人是共产党。”
白莎摆弄着手腕上的镯子,认真地说道:“一说到共产党,大家就神秘兮兮的。
刚说出口,又突然停住,可你能觉出来,他们肯定在学校里有人。”
“我听人说,咱们学校原本有位教中文的丁先生。
学生们和年轻的老师可喜欢他了。
前年他去了重庆教书,结果没有两天就被当共产党抓起来了。”
“大家都说,他哪里也不像是报上说的革命党那样张牙舞爪。
人那么斯文,又总是在想事情,是位真正的绅士。”
此时白莎的眼中透出的既有好奇又有向往,虽不强烈,可却已令我焦虑不安。
“白莎,这事你一定听我的。
你看,我这些年,境遇虽是不济,可至少还算是苟全于乱世。
能如此维持,那就是因为我从不过问政治。
从前清到民国,年轻人不知多少因为政治误入歧途,毁了自己的前程,甚至是丢了命。”
白莎原本转动镯子的手停了下来,双眼直视着我,满是兴奋地转用英文问道:“舅舅,你是不是认识共产党?能让我也见见他们吗?”
“莎拉,小声点儿!”
我一定是表现得惊慌失措了。
白莎夸张地用手堵住了嘴巴,但却没忍住,调皮地笑出了声。
“好了,舅舅,你别这么紧张!
我只是好奇而已,而且,要想避开他们,至少得先知道他们是谁吧,对不对?”
“舅舅,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我能看出来的。
你这人不太会撒谎的。”
也许是因为换回了英文,白莎原本已学得不错的中式淑雅此时又重归了美式的爽直。
我摇摇头说:“我真的不认识。
我只是听原先在哈佛的一位学长陈先生说过。
他那时在欧洲,留学生政治化很深,要么是信马克思的,要么是反马克思的,两派吵闹不绝。
即便是像他这样全然不问政治的人,竟有一次也被夹在中间,几遭皮肉之苦。”
“所以说,白莎,你要听舅舅的,那就两边都不要沾。”
“舅舅,这怕也没有那么容易。
白牧师和我们讲过,美国革命的时候,起初革命党和保王党也就各占五分之一,而中间的骑墙派占了五分之三。
可是等到战争打起来,真的就没法再做骑墙派了。
我怕中国也会是如此的。”
大约是因为话题太过沉重,她这颇有先见之明的话,讲出来,也就搁在那里了。
我依然还是劝她远离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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