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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在做皇子时,瞧着颇有几分才干,待人也谦虚温和。
便是甫登基时也非常勤政,喜听谏言,甚至还做出几件令朝中上下都为之振奋、击节叫好的大事——譬如诛杀了先帝时权倾朝野的大宦官、清除了为祸朝廷的外戚等。
可是才七年过去,宗政谨瞧着今上这就有向先帝看齐的架势。
现在的内廷大总管李四全已经敢用鼻孔朝着内阁几位大学士喷气,而今上的宠妃贵妃筱氏更是直接越过皇后号令后、宫。
若非筱氏家世低微,恐怕早有不怕死的御史要上奏皇帝烧死狐媚惑主的奸妃。
最要命的是,今上迟迟不立太子。
宗政谨冷眼瞧着,恐怕今上要越过皇后所出的嫡子和德妃所出的长子,等着筱贵妃的皇九子长大成年呢——也不用等太久,皇九子今年恰九岁。
想到这里,宗政谨伤感地叹息一声。
徜若他心爱的佳儿佳媳宗政修夫妇不曾遇难,那个还在母亲腹中便不幸遇难了的可怜孩子也有九岁了。
若不是为了这事儿,他又如何会与亲家云杭萧氏的旁枝苏杭萧氏生份了呢?幸好还留下一个恪姐儿,否则百年之后他当真无颜去见结发爱妻。
他一路思量着,不知不觉便出了夹道过了中间的花园池子,来到了起居的后院。
而此时,早有在前院服侍的下人飞快送了信,任老太太带着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忙忙赶到了后院门前迎侯。
一众晚辈作揖的作揖,屈膝的屈膝,任老太太也给宗政谨福了福身子,亲自上前来接他手里的伞,眼里含着泪道:“您怎么急急慌慌赶早就回来了?也不打发人提前几日来送个信儿,瞧您这一脸的风霜,瘦了好些儿。”
宗政谨笑了笑,这位续室太太虽然不得他的意儿,到底相敬如宾地过了几十年,情份也是有的。
他便执了任老太太冰凉的手,轻叹道:“连日的大雨,更冷了些,你在屋里等我就行了,何必亲自出来受这场寒?”
又叫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起身。
宗政伦扶了宗政谨的另外一只手,笑道:“爹和娘这般心疼彼此,倒叫儿子汗颜了。
爹快进屋去暖暖,娘估摸着您这几日就回来,天天都烧了炭盆等着您呢。”
宗政谨便点点头,花白头发在寒风中飘扬,愈发显出几分老态。
宗政伦见状心里便一突,以为爹谋差事不顺利,越发小心服侍。
宗政谨走前打发孙辈们回屋,待午膳再来用个团圆饭。
他两个儿媳便带着孩子们告退,只宗政伦宗政伐两兄弟相跟着一起去了主屋。
主屋瞬间忙碌起来,任老太太解了宗政谨身上披着的玄青色风毛大氅,服侍他换了一身儿家常道袍。
宗政伦命丫环打来热水,再亲自将净面帕子在热水里烫得温热,急急给宗政谨敷面。
宗政伐也有眼色,拎了一桶温热微烫的水亲自给宗政谨洗脚。
宗政谨劳累这几个月,如今回了家享受妻儿的孝敬服侍,心里也甚是欣慰。
只是想到两个儿子都不算成器,宗政家三房如今竟然还要靠他来顶着,他不免又有些黯然——若是宗政修还在,何需他这近六旬的老人去奔波?
拈两块好克化的牛乳软糕吃了,再喝了一盏洞庭春,宗政谨捏捏眉心,声音微哑道:“伦儿伐儿,努力一年,再考考进士罢。”
其实宗政伦宗政伐两兄弟早就除了服,只是宗政谨一力压着,不叫他们俩再去考进士谋官身。
宗政伦与宗政伐见老父改了主意,讶异的同时也有几分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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