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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再说了。”
徐循的心现在就和外头的雪地一样,她倒抽着凉气,诚心诚意地谢赵嬷嬷。
“多亏了嬷嬷,一看我有点着魔了,就把我给拉回来。
不然,要是……要是钻了牛角尖了,那我成什么人了……”
赵嬷嬷便欣慰地一笑,“我就知道,贵人看似娇憨,实则冰雪聪明,该懂的事,您是一点都不会少懂的。”
她把徐循手里的香囊抽了出来——可怜这东西,已经被徐循揉捏得不成样儿了——轻轻地搁到了桌上。
“宫里的贵人,都是遴选出来的,没有谁是粗笨的蠢材,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大家都睁大眼睛在看、在瞧呢。
这心思若是不正了,即使再怎么遮掩,也难免不被人瞧出来。
您只有心正了,才能走得端正,贵人记住我这句话就是了,这一阵子,宫里事多。
皇爷的脾性是越来越不好了,昭献贵妃又没了,我们几个嬷嬷私底下闲谈起来,都是心惊肉跳的,总觉得这宫里就像是一锅汤,随着皇爷的心意,皇爷一高兴,说不定一会儿就全滚沸了……这几年,咱们还是小心谨慎一点,遇事多忍忍、多想想,没什么坏处的。”
“本该就是如此。”
徐循的眼睛,清澈、清凉得就像是太液池的水。
“我出身寒微,没有半点根基,即使有了殿下的宠爱又如何?殿下宠我,是他的兴致,他宠,我高兴,他不宠,我也没什么好失落的。
我本来一无所有,他也不欠我什么,只要能服侍得殿下开心,同姐妹们相处和睦,便算是我这人做得还不算太失败了。”
赵嬷嬷至此,方才真正地松了口气,她极为欣慰地抚了抚徐循的手背,“正是如此……不瞒婕妤说,自从知道殿下带您回了娘家,老奴便有此担心了。
所幸婕妤心底本分,不曾得意轻狂。
您既能如此想,我等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只是一条,我虽不大管您和太孙的事,但还有一事要提醒贵人小心:今儿这些话,您心底清楚就好了。
在殿下跟前,可不能显露出来,他宠您,自然是想您开心的。”
“这我明白,自不会扫殿下的兴。”
徐循微微一笑,环住自己的肩膀,轻轻地搓了搓,“这一阵子,我也真是有些被冲昏头脑了,被嬷嬷这么一说,倒是遍体生寒。
还好,我身边终究是好人多,自己也还算是能沉得住气,不然……”
赵嬷嬷亦是十分欣慰:小小年纪,乍然得宠,难免飞扬跋扈、四处得罪。
太孙婕妤这大半年来,却是处处逢源,这其中固然运道占了很大一部分因素,但婕妤本人沉稳的性格,亦是居功不小。
能跟着这样的主子,底下人就省心得多了。
赵嬷嬷遂起身告退,“时辰不早了,贵人也早些安歇吧……”
她起身退出了暖阁,徐循却半晌都没有动弹,侧耳细听着赵嬷嬷吩咐蓝儿、红儿做事。
待四周重又安静了下来,她才轻轻地推开了窗子,望着漫天飘飞的雪花,轻轻地叹了口气。
虽说屋内如春天般温暖,但她却如同置身于风雪之中。
并非是环境的险恶,让她兴起了这负面的心情,只是——只是今晚赵嬷嬷的一席话,让她重新意识到了自己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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