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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无端上辈子就是文科生,尤其擅长语文,不论什么形式的作文都能拿高分。
到后来做律师,纸上官司打得多,笔头更是勤练不缀,写出的东西不但逻辑清楚、条理分明,且文辞流丽,颇能给人阅读的快感。
她文思敏捷,审过题目以后微一凝神,提笔就开始草稿。
不到一个时辰,洋洋洒洒两大篇文章的初稿已经出来,她又从头到尾通读一遍,改正错别字,将一些句尾咬口的字词换成压韵的同义词,删掉意思重复多余的句子,该留白的地方留白,使整篇文章显得更简洁利落,读起来又余韵十足。
她再读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这才摊开正式的稿纸誊抄。
杨无端以前是练过毛笔字的,她本性冲动急躁遗传自她的军人父亲,杨父退休以后练字怡情,人果然变得温和许多,杨无端见贤思齐,也跟着学了一段时间书法。
她临摹的是欧阳询的《化度寺牌》,一笔楷书典雅端庄、秀气圆融,用苏庭嘉的话说:算是很看得过去了。
两篇文章都抄完了,她最后再检查无误,毫不犹豫地站起来交卷。
“吱嘎--”
拖动板凳发出的声音在寂静的考棚中显得异常刺耳,这时候距离开考才没过多久,题目有些出乎意料,其他考生尚在咬着笔头苦苦思索,听到响声不禁惊异地看过来。
看到是年龄最小的杨无端,有人暗自羡慕地嘀咕:这小子难道真是天才?有人想起及冠和未及冠的考生题目不一,嫉妒地想:看来那份考题要简单得多。
无数道目光扎在杨无端背后,她觉得有些痒,强忍住伸手挠一挠的冲动,目不斜视地朝张志敬走过去。
张县令端坐在考棚正中间,面前摆着一张长案,大约就是给考生放卷子的地方。
杨无端朝他作了个揖,双手捧着卷子放到案上,转身就想离开。
“慢着。”
张志敬忽道,翘着下巴用眼角乜了她一眼,“你就这么走了?”
杨无端愕然,不然还要怎样?买路钱?她瞧着张志敬翘下巴上两绺翘翘的长须,谨慎地问道:“学生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她当然不明白,张志敬故意叫住她,是打算指责她的文章拙劣不堪,当众羞辱于她。
张大人想得美美的:杨无端年龄尚小,文采有限,要挑毛病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县试阅卷本就是县令的职责,既报了仇,杨侍郎和宁完我也不能因此记恨自己。
他很有气势地冷冷一笑,粗鲁地扯过杨无端的卷子,一目十行地读起来。
两人对话的声音并不响,但考棚内实在太静,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更多各式各样的目光汇聚过来,杨无端觉得背心更痒得厉害,干脆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张志敬一页一页地翻着考卷,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哗”
声,开始的时候声音很急,像是瀑布从高处坠下击打水面;渐渐地,翻页变得缓慢了,声音也隔许久才响起,轻柔得像是河水拐过浅滩,平缓地流入大海。
现有所有的目光都牢牢地盯住了县尊大人,考生们心思各异,却都偷偷地屏住呼吸,生怕漏听了一句评语。
只有宁郁不为所动地继续答卷,唇边甚至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你……”
张志敬终于出声道,他的脸藏在卷子后面,看不见表情,“你走吧,下一场不用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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