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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还弥散着汤药的气息,熟悉而陌生。
熟悉的是其中几味药,她早几年就开始服用,陌生的,是这整副汤药,终究是外人不知的秘方。
然而寻医问药,一人一方,若能直接拿了姨母的方子回去熬制,倒也便宜,毓溪最怕的,是大夫上门,是把脉问诊。
同样的话,类似的言语,她已经回答了无数遍,她烦透了。
“便是娘娘,也经太皇太后安排医药调养后,才有了四阿哥和后来的儿女们。”
瑛福晋说道,“那会儿我还没你大,有一日见母亲在家中偷偷地哭,怎么缠着问都不说缘故,最后从她身边的丫鬟嘴里才知晓,是姐姐在宫里大病一场。”
“额娘吗?”
“京城的三月,那还是冻得人手脚哆嗦的,姐姐却被当时还在妃位的咱们佟皇后,扒了鞋袜,光脚罚站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姐姐回去就病倒,身体也因此存了寒气,后来一直坐不住胎。”
毓溪很是心疼:“我只知道早些时候,额娘与皇额娘并不和,没想到……”
瑛福晋苦笑:“这事儿胤禛该知道,只是连你们额娘都不在乎了,他也不必在意。
但小姨这个做妹妹的,与皇后娘娘非亲非故,我只念着我的姐姐,因此很厌恶她。”
“小姨……”
“不打紧,胤禛是明事理的,恩怨分明,告诉他也无妨,何况皇后娘娘人都不在了,我这点心思,伤不着任何人。”
毓溪整理了心绪,说道:“小姨,多谢您提这些往事,想我先天积弱,您与额娘却是无妄之灾,你们都能挺过来,兴许我也……”
瑛福晋轻抚孩子的手,爱怜地说:“你才多大,‘执念’二字太沉重,年轻小妇人想要个孩子,怎么了?只是艰难坎坷些,怎么还扯上执念了?”
毓溪心里,松快了不少,眼底还泛着泪光,可面上已有了笑容。
瑛福晋霸气地说:“天子赐婚、明媒正娶的皇子福晋,想要个孩子不丢人,不论你求医问药,还是烧香拜佛,都不该被嗤笑。
那些笑话你的,无非嫉妒你尊贵有前程,他们既没能耐越过你,也没本事撂倒你,只剩一张臭嘴强撑几分体面。”
毓溪精神起来:“是,小姨说的是。”
瑛福晋笑道:“不论皇亲宗室,还是这些个贵族世家,事事处处都讲究体面,可叫我看,偏偏都是些最不体面的货色。
就这钮祜禄家里看不起我的那些东西,他们还以为几句话能伤得了我,我呸!”
毓溪也弱弱地,跟着姨母啐了一口。
见孩子如此可爱贴心,瑛福晋欢喜极了,笑道:“放开心怀,想明白你所求所愿,大大方方地吃药养身体,不丢人,怎么都不丢人。
可若有一日,你当真累了烦了,就潇洒些放过自己,这事儿谁说了都不算,只有你自己。”
从方才得知姨母喝的是调理坐胎的药,毓溪心里就晦暗了七八成,这会子又一寸寸亮起来,有了这个年岁该有的明媚。
毓溪说:“往后,我要常来叨扰您,和小姨说话,心里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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