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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一
“退兵,我不管主公怎么说,都要退兵”
胡权拍在桌子上,声音大如雷鸣。
前面的一众人都不说话,帐中一时静得无人发声,胡权一令既下,众将都知前一日的大败让胡权的心情极不高兴,自然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胡权的霉头,当下就开始拨营。
若是在野战时临乱撤兵,当然有大危险,野战临敌撤兵最容易被对方追击,甚至发生全军溃败的事例,但是现下一战,官兵全守在城中,不敢追击,胡权便打算以本部垫后,让流民兵的其他部先走,即使对方追出来,也不能影响到整个战局。
前日一败,流民兵差不多损失了全部的俘虏,施大勇、左明玉、左光先、一匹狼等部都有拆损,官兵烧毁了全部的攻城器械,几十架栈桥、上百钩梯,几十架投石车,还有数不清的弩床、强弓,在北面承恩门外,横尸体数里,原先抓来的上万俘一个不剩,追杀的辽兵甚至一度追到了胡权的大营门外,这一战后,流民兵起码半个月无力发动新的进攻。
罗五车和于强奔等施大勇的亲兵都跟在承恩门外的战阵上拾一些扔在地上的兵器、盔甲,这些东西都是流民兵的物资,现下都要尽量回收。
城头上的官兵不时发出一阵阵冷笑,不时一两支冷箭飞过来,吓一下这些在战阵上拾物资的乌鸦,官兵大胜之后,士气大涨,而反过来,原先的流民兵都个个不语,低头拾着地上的各式物资,后面的旗子也是有气无力。
罗五车一边骂一边在地上翻动,小心看一下城头,虽然在这个距离箭射不着,可是弩床却射得着,对方不可能为了几个小兵就射弩,但是小心总是无过,那一日他和于强奔两人回营之后,才发现施大勇早跑得不见了影子,后来还是跟着一群披甲,才寻到了早躲在一边的施大勇。
承恩门外一片的尸体,大都数都是俘虏们的,这些老百娃被人历城的周边抓了过来,然后被驱着攻城,上万人都死在承恩门前这一边地方,这一片方圆数里的地方,除了地上的尸体之外,还有没有烧完的栈桥车,破坏的不成样子的投石机,被尸体填平的壕沟,扔了一地的钩梯,在战阵上没有人去管的箭台,大战之后太阳升起来,罗五车看着地上插着的长枪断刀,突然的种错觉,这些断了的刀枪是从这片土中长出来的一般。
罗五车挥头打断了些念头,站起身,呤了一句:“兴、百娃苦、亡、百娃苦。”
后面的于强奔怒道:“你不快干活,早点儿搞完了好收工回去,若是让对面城墙上的弩?弓射一下,我们都得完蛋。”
罗五车盯了于强奔一眼,嘲笑道:“你懂不懂,官兵才不会为了我们这样的小角色浪费弩箭头。”
于强奔也怒道:“放屁,我只知道老子的命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我才不赌对方放不放弩。”
罗五车叹气一声,小心的看了一眼城头,将能用的刀都拾了起来,他身后一大堆人都在干这个活计。
突然对面的墙头上发出了“嘣“的一声响,罗五车早就听过这个声音,没有想到对方还真的为了这些零散的散兵射床弩,当即往一边处栈桥的残骸下躲过去,他刚刚闪身进去的时候,那弩飞越了两百步,钉在地上,还掀起一阵子泥土,周围的一众流民兵都吓得四散躲开,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墙头上的官兵顿时大笑起来,流民兵们更加惊恐。
此时罗五车已然背好一大摞的刀盾在背后,便趁这个机会向后面而去,施大勇在暗中向他透露流民兵将会在近期退兵后,罗五车心思也活了起来,因为他知道,一旦退兵,管理一定会混乱一些,到时候就可以逃出流民兵营。
罗五车这些天天计算如何逃出去,流民兵对于逃兵的监官也是异常严格,常将逃兵吊死在营门口,这几天更是加大的力度,罗五车看了一眼营门口向个被吊死的逃兵,心中计算着如何才能逃出去,在罗五车心中,第一,他不愿意打仗,第二,他更不愿意为杀父仇人打仗,这也是他为何如何想逃出流民兵营的原因之所在。
历城中,在巡抚官衙外,李率教从衙门口出来,几个义子李承禄、李承志、李承斗等在官衙的门口,看到义父出来,两人都松了一口气,两人一齐围上去,李率教看到两人神色紧张,便轻松笑道:“不要紧、不要紧,巡抚大人很是客气,一句重话也没有说,你们还说要带兵前来护卫,以我看,根本不必要。”
此时李率教已然带兵入城,兵马自然都分在城中兵营中,今天崔归元的标兵传令李率教晋见,几个义子都主张带一些兵马护卫,因为上一次的事情恶了巡抚,崔归元也不是什么气量大的人,自然不能不小心,但是李率教最终不是决定放下心,来见一下崔归元,依李率教想来,崔归元自己也不是在敌军后兵临城下时拉后腿的人,几个义子劝说不听,于是李承禄、李承志、李承斗几个便跟着一起到了巡抚官衙处,不想此时巡抚官衙份外客气,连以往那个眼睛放在天上的门子都低声下气,银子也不敢收。
几人一齐缓缓策马,李承斗轻声道:“义父,崔大人可不是什么善辈,吾听说此人甚是记仇,崔大人如今客气,只怕是由城外敌兵在侧,才对义父如此客气,日后怕是少不得难为义父。”
李率教道:“我也知道,但是国事为先,即使知道他以后有心报复,也先把流民兵打走了再说。
再说吾是一品节将,持银令箭,表章可以直达天听,他也挡不住我,这一仗打完,我们便回辽左,那时他也管不以我们的头上。”
一边几个义子也吩吩点头,打完这一仗,便可以归乡,哪一个不想。
李承斗眉头轻低,向李率教道:“义父,只怕那个崔大人不作此之想,不知今天拜见,情形如何崔大人说了一些什么?请义父大人说明一下,我也好为义父大人参谋。”
在李率教的诸子中,李承斗最为智谋,是以常常出主意。
李率教脸上发出红光,笑道:“这么多年,头一次见文官可以不跪,今天拜见,崔大人竟然阻我下跪,想来也是脸上有光。”
说话间脸上显出高兴的神色。
李承斗脸色却难看了,又道:“你与崔大人还说了一些什么?”
李率教笑道:“我只是献上方略,将城门打开,将辽兵、燕兵、还有本地的毛兵分城驻守,与城墙分犄角,相互支援,这也是前几日我与几位总兵、参将大人说定的,今天看到崔大人心情不错,便说了出来,当然崔大人脾气也挺好,看不出不高兴的样子。”
李承斗脸色变得更难看,终于停下马来,下了马,几个人都愣住了,不知李承斗要干什么?李率教也停下马,道:“斗儿,你却是要做什么?”
李承斗走到李率教马前,突然“卟嗵”
一声跪了一来。
李承斗道:“义你,孩儿请你速速向泰安而去,依义父说来,这崔大人要么将我军作为炮灰,要么会暗算义父,他今天如此做派,分明是在麻痹义父,然后突然下手,这是文官常用的技俩,义父记不记得,几十年前,几位大学士阁老突然对都督府的将军们下手,也是这种手法,先是好言麻痹一番,然后突然翻脸下手,这崔归元,分明是有心置义父于死地,义父,您还请速走。”
说话间在地上磕了几个头,不顾一边的行人的惊视。
李率教也下了马,将李承斗扶了起来,道:“吾儿担心吾之安危,自然是好的,不过强敌在前,吾临敌而逃,实在不像话,这话不用再说了,这个话也不要让别人听到了,若是让崔大人听到了,只怕也保不了你,快快起来罢。”
一边一向最为冲动的李承禄也叫道:“就是,如果那个狗官敢如此做派,我就带兵冲击巡抚衙门,那些标兵,个个如同软脚虾一般,如何能上阵场。”
说话之间顾盼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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