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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叫冯氏搀扶着到了层峦阁。
这时候郎氏闹了半宿早已精疲力竭,几个丫鬟怕她再寻短见,用一根绸缎绑了她两条手腕。
老太太见自己平日好好一个儿媳妇变得和阶下囚一般,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不由得暗叹一口气,坐了上首的大圈椅。
“松开她。”
几个丫鬟听老太太这样说,看了眼痴痴癫癫的郎氏,谁都没敢上前。
老太太一看脸色又沉了几分,满脸的褶子挤到了一处,“怎么?我说的话都没人听了?她要颠寒做热就由着她去,那么一个大活人,今日为了这,明天为了那,要是天天寻死觅活,难不成你们就这样一直把她绑着?她不要脸,我冯家还要脸面!”
她声如洪钟,明面上是告诫几个下人,却一字一句撞在郎氏心头上。
郎氏的身子忽然回光返照似的颤了颤,继而又嘤嘤低声哭泣起来。
老太太又不恨铁不成钢道:“你哭什么?你男人还活着呢,别给我摆出这副如丧考妣的样子。”
郎氏只好硬生生把哭声咽回喉咙,只啪嗒啪嗒掉着泪珠子。
“老三他家的,你听好了,”
老太太缓下声音,“只要我老婆子还活着,就绝不允许冯家出现这宠妾灭妻的荒唐事,正连就算再喜欢那个女人,她也越不过你这明媒正娶的发妻去。
当然,你作为正室,也要恪守妇道。
你扪心自问,这天底下但凡有点家底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你嫁进来这些年,正连可曾苛待你分毫?这四九城里,有哪个妇人不羡慕你?你若为了一个身份低贱的女子天天寻死觅活的,不但正连会厌弃了你,传出去旁人只会说你善妒。”
“你若是咽不下这口气,今日便用这缎子吊死罢了,不过是一口棺材的事,我们冯家不缺媳妇。”
“不!”
听了老太太这样说,郎氏吓得惊呼出声,手忙脚乱地在地上朝老太太磕了个响头,“母亲!
儿媳错了,都是儿媳的不是!”
“行了。”
老太太手搭在冯氏臂弯上起了身子,“这么晚了,收拾收拾睡了吧。”
一群人送走老太太,郎氏的陪嫁丫鬟双雀见她还是面色哀愁,劝道:“夫人,您放宽心·,老太太都这么说了,就一定不会委屈了您。”
郎氏抹了把泪:“若真是老太太说的那么简单,那她自己当年也不会被那王姨娘逼到如此境地。
还有,你不懂,我岂是在乎那虚无的名分。
真正爱一个人,又怎么会舍得和旁人分享他……”
这时候层峦阁中一间间房舍都灭了烛火,唯独远处一间偏僻的厢房仍透着星星烛光。
郎氏知道那是萍娘母女安身之处,不由得攥紧了手中帕子,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那种怨毒的情绪,像一条毒蛇,慢慢攀附上了她的心头。
到了第二日,郎氏终究不再闹腾,冯正连拄着拐杖顶着日头在房外等了许久,郎氏依旧闭门不见。
夜晚双雀端了盆子来伺候她洗脚,刚脱了鞋袜,就听到郎氏幽幽道:“你去叫那贱人来。”
双雀惊诧了一下,郎氏的一个官家女子出身,不说别的,最不缺的就是教养,加上她性子温吞,谁能想到那张嘴里能蹦出这两个上不得台面的字眼。
半晌双雀才反应过来,原来那“贱人”
喊的是萍娘。
不一会萍娘就被带了过来。
她朝郎氏道了个万福,自称“奴婢”
。
郎氏的心揪紧了,本以为萍娘会是个搔首弄姿,卖弄风情的狐狸精,却没想到她衣装淡雅,眉目娟秀,通身气度丝毫不比京中的闺秀们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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