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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在卫云姝鬓边九鸾衔珠钗上跳跃,她抬手抚过案几上摊开的《千里江山图》,金丝甲套划过绢帛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世子不妨细看,这幅李公麟真迹的题跋处——”
司徒长恭的视线终于落到地上散落的物件上。
翡翠雕的并蒂莲在烛光里泛着冷光,和田玉雕的瑞兽镇纸压着半卷泛黄的字帖,每件都精致得能入宫献宝,却件件都留着被利器刮过的痕迹。
“赝品。”
卫云姝甲套突然刺破画绢,在司徒长恭骤然收缩的瞳孔中,将价值千金的古画撕成两半,“或者说,被狸猫换过的太子。”
青铜灯树突然爆开个灯花,司徒长恭猛地攥住案角。
他想起三年前大婚次日,卫云姝捧着钥匙匣说要与他共掌库房时的模样。
那时她耳坠上的东珠映着晨光,晃得他心口发烫。
“胡言乱语!”
他挥袖扫落案上茶盏,碎瓷溅到卫云姝石榴裙摆,“库房钥匙由你的人日夜看守,便是要作伪......”
话到此处突然哽住,眼前闪过幼弟捧着糕点来书房讨教文章时乖巧的笑脸。
卫云姝指尖轻轻拨开裙裾上的瓷片:“春喜。”
跪在阴影里的小丫鬟膝行上前,额头磕在青砖上的闷响惊飞了窗外夜枭:“上月廿三,小少爷说临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总不得其法,要借真迹参详。”
她颤抖着举起块染血的帕子,“奴婢拦着不让进,小少爷便用砚台砸奴婢的头。”
“够了!”
司徒长恭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将卫云姝完全笼罩在阴影里,“长荣上月刚给母亲抄了十卷《地藏经》祈福!
十岁的孩子连蚂蚁都不忍踩,你竟用这等龌龊手段诬陷他?”
卫云姝忽然低笑出声。
笑声里,前世那个雪夜又浮现在眼前——秋平空洞的左眼窝积着雪,司徒长荣把沾血的玉冠往她怀里一丢:“不过是个贱婢,嫂嫂何必动气?”
“世子可记得去年上元节?”
她突然抚上腰间鸾纹玉佩,“你带着长荣逛灯市,回来时他靴底沾着糖葫芦的糖渣。”
烛芯突然爆开,照亮她眼底寒芒,“若我说那糖渣里混着三岁女童的血,世子可信?”
司徒长恭的手掌重重拍在紫檀案上,震得笔架上的狼毫簌簌发抖:“卫云姝!
你如今连稚子都要污蔑?当年那个为我抄经祈福的姑娘,何时变得这般面目可憎!”
“面目可憎?”
卫云姝突然扯开衣襟,锁骨下狰狞的烫伤在烛光中宛如恶鬼獠牙,“去年中秋宴,长荣失手打翻火锅,世子说孩童玩闹罢了。
这伤,可比得上他虐杀贫女时用的烙铁?”
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司徒长恭瞳孔骤缩。
他想起三日前母亲说长荣最近总做噩梦,要请白云观道长来驱邪。
当时只当是孩童顽皮,此刻却见卫云姝从碎瓷中捡起半块玉佩——正是他去年赠给长荣的生辰礼。
“怎么?”
卫云姝将玉佩抛向半空,看着司徒长恭下意识伸手去接,“莫非,世子宁愿相信十岁幼童能写出《平戎策》,也不信他会用金簪戳瞎婢女的眼睛?”
夜风突然灌入厅堂,卷起满地碎绢。
司徒长恭望着飘到脚边的《千里江山图》残片,忽然记起那日长荣捧着临摹之作给他看时,袖口隐约露出的金丝软甲——那是本该锁在库房深处的贡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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