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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款原本是债主们怕我逃债,倒也是多虑。
此时我正是金剑沉埋、意气阑珊,哪有心思想着出游。
如此了断之后,我和德诚歇息几日,便开始筹划长久的打算。
手头上从教会学校来的款子除去交割第一年的一万,再加上四处应酬打点,此时还存一万六千有余。
钱以外,便是事。
好在我有了现成的校董位置,牧师们也乐得让我研究些课业,多少能算是学以致用。
除了学校里的事情,我便是在家读书、写字。
虽然在美国留学四年,可此前受父亲所赐,对诗文翰墨多少有些涉猎。
此时时间多了,倒是有空把家里所藏的旧书拿出来晒一晒、读一读。
十年未必是弹指一挥间,而乡野之间,林前竹下也未必尽是雅静冲虚。
那些年川中战事不绝,捐税杂多。
所幸井上托了祖先的荫庇,盐卤不绝。
除却军中摊派,一万的还款,却也能余下些,少则几千,碰上好年,竟也能过万。
每到年关,德诚便会满心欢喜地点着账目,期盼着李家再展往年盛景。
到得民国十八年,一日德诚从外面回来,脸上面容蹊跷。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定是遇见了什么好事,可却不知为何不愿告我。
憋到晚饭过后,我看他愈发难受,就点破了,逼他说出实情。
“少爷,哦,又忘了,”
他自嘲地笑笑,如我要求地改口道,“先生,这次可是解气了。”
“解气?”
我不解地问道,而他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地古怪。
“嘿嘿,这老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时候到了,哼,统统报掉。”
我怕他还是东拉西扯,故意做出些不耐的神情,催他快说。
“前两天侯家的伙计从湖北回来,说是他路过孝感。”
孝感两字说过,我心里陡然一震,德诚所谓的解气此时听起来却是令人不安了。
“他听人说,那死婆子,真是死了。”
死婆子自然是指孃孃。
此前,德诚辗转听来她虽说掠走了家产,可也不自在。
毕竟是不义之财,总不敢太过嚣张。
后来幺妹嫁了她自家亲戚,她也就跟着住过去。
女儿嫁了人,就由不得娘了,而为着幺妹不受委屈,她也只能忍气吞声,事事让着女婿。
她原本精明,钱财看得紧。
起初女婿伸手要钱,她也不愿给。
可这女婿其实人恶,见钱要不到,就打幺妹。
孃孃即便后悔,可人毕竟是嫁了,做娘的也就只能忍了。
这些事德诚说起来自是起劲,我也就是听听而已。
时间久了,他说得也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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