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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朝北,靠近山脚的地方日照偏少,梨树长的不好,花也开的甚少。
在一处山坳里,有好多小山包,山包上竖着石碑,有些只有一块木牌子,风吹雨打,都看不清刻的名字。
阿谭留在一块新打的石碑上,他知道她有多喜欢这座梨山,有多舍不得山上的村子,所以他带着阿谭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让她从这里开始,从这里结束。
坟地阴气重,白日都没有人愿意来此,夜里就更是见不到活人。
可是叶云生来了之后,发现有两个人已经站在石碑前边。
他夜里走山路,运着“明光照神守”
,目力所及,六丈内能视毫发。
地上插着两根红烛,岳父大人正在喝酒,身后默默站着三妹。
岳父揉了揉鼻子,以为他看不清,伸指抹掉了脸上方才流下来的泪水。
也没有一声问候,彼此在这里,何用话说。
手里的酒坛子递了过来,叶云生接了,往嘴里倒了两口。
酒水灌进肚子里,一下子热力散开,村子里自家酿的梨花酒,远近闻名,偏存不住,酿不多,也只有村子里自己人喝。
岳父不问他要回来,因为三妹带了一只竹编篮子,放在一边地上,里面还有两坛酒。
他不喜欢站着喝酒,正好岳父也不喜欢,踢了一块青石到坟前,三妹上去拿了块汗巾擦了擦,让爹爹坐了。
再回头对他低声说:“姐夫,坐。”
他坐在岳父身边,一起喝酒,不一会儿就喝光了,正想再讨一坛来喝。
那边三妹拿了篮子最后一坛酒,打开双手捧着,咕噜咕噜自己喝了个痛快。
他丢了念头,干脆静寂下来,吹着山里的夜风,一阵阵的梨花香气拂面而来,倒觉得心里松快了一些。
三妹好似没有换气,一口子把酒坛里差不多四两多的酒都喝了下去。
她丢了酒坛子,就这么站着,片刻后发出了像个孩子般毫不收敛的哭声,一开始让叶云生觉得奇怪,且别扭。
可过了一会儿,他就不这么觉得了,反而认为这般哭出来,十分的痛快。
如他,就做不到了。
三妹的声音本就沙哑,又硬又坚,发大声能震得人跳起来。
夜里哭得一塌糊涂,就像是老鸦嘶鸣,更让人觉得悲伤不已。
叶云生忍不住想,阿谭在嫁他之前,是否也会这样哭泣。
或许阿谭不会,但她定也是舍不得家,舍不得爹娘的。
岳父喝好了酒,又坐了会儿,颤颤巍巍站起来的时候,三妹抹掉了眼泪,一声不吭地过来扶着。
叶云生也站直身子,就见岳父伸手过来,在他肩上拍了拍。
夜里的风停了,可能在某一个山坳处打转……
“早点睡,别把身子熬坏了,可得照顾好阿雨。”
岳母一个晚上又是哭又是念叨,都没有让叶云生哭。
可岳父这一句话,就叫他淌下两行热泪。
叶云生点头应下。
他知道,丈人没有儿子,所有女儿里面,只有阿谭把他的手艺都给学去了。
这是比儿子更珍贵的传承。
可惜被他,被人间无用叶云生给败掉了。
他没有保护好她。
他是人间无用。
所以,他没有了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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