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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洒家,换个别人也不会这般卖力。”
王舜臣从嘴里扒出根鸡骨头,看了两眼,又丢回嘴里嘎嘣嘎嘣的嚼起来,“曰他鸟的。
洒家看陈举不顺已经很久了,韩秀才你让他吃了个大亏,洒家看着煞是痛快。
军器库一案,有没有人告诉秀才你,陈举为了赶在经略相公回来之前结案花了多少钱吗?”
韩冈点了点头,“八千多贯!”
顿了一顿,又强调道:“铜钱!”
北宋铜钱不足,铜价又贵,而且多产于东南。
万里迢迢运送到陕西、蜀中十分不便,所以许多时候,两地都是通用铁钱。
铁钱的价值远远小于铜钱,官价有时是一比二,更黑一点的则是十比十二,但在民间,多是三四枚铁钱才能换一枚等大的铜钱。
“八千贯铜钱!”
王舜臣摇头叹着,“陈举那厮,单是收买州中官员就用了八千多贯铜钱,补充军器库亏空又费了万多贯,还有安顿黄大瘤的家眷又是一大笔。
韩秀才你在德贤坊射出的三箭,让陈举不是出血,而是大块大块的割肉啊……”
韩冈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陈举将他视为死敌的缘故,而他也因此绝不会奢望能与陈举达成谅解和妥协。
不过陈举一次过拿出了两三万贯钱钞,将自己的家底摊在了阳光下,连王舜臣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秦州这么多官员,韩冈不信没人会对此动心。
只不过他们近期内很难有动作,韩冈也等不及陈举在秦州被人连根铲除的那一天。
不想再提陈举之事,韩冈转而问道:“不知军将是哪里人氏?”
王舜臣回得爽快:“洒家是延州人。
世代都是吃兵粮的,不比你们读书人光彩。”
韩冈奇道:“既然军将出身延州,不在当地投军,怎么到秦凤来的?”
王舜臣沉默下去,神色在跳动的火光中变幻不定,最后猛然仰脖灌下一口酒,将酒气化作憾然一叹:“若不是犯了事,洒家现在应该在绥德城啊……”
绥德……
韩冈还记得陕北有句俗话叫做‘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的炭’。
可在此时,瓦窑堡此时尚未修筑,米脂在西夏人手中,青涧城被宋人控制。
而绥德,一直都是党项人的控制区,直到三年前西军名将种谔用计逼降了当地的守将嵬名山,方才占据了绥德。
位于无定河边,横山深处的绥德城,是控制无定河流域以及附近百里横山蕃部的核心所在。
种鄂夺占绥德就如将一枚钉子钉进了横山,让宋军的控制区向着西夏的腹地拓展了一大步。
“若不是犯了事,洒家何必避到秦州来?若有五郎照拂,过两年也该升做殿侍,等再立些功劳,升做三班何在话下【注1】?……洒家的老子曾在种老太尉帐下行走,守过青涧寨,筑过细腰城,倒是洒家生得晚,没能得见老太尉的威仪。”
王舜臣说起他父亲曾经跟随过的种老太尉,在面上闪过的憧憬和仰慕的神色,在他身上实是难得一见。
“军将说的种老太尉可是种公世衡?”
“这天底下哪还有第二个种太尉?!
如今打下绥德的五郎也当不起太尉二字。”
韩冈至此方是恍然:‘原来是鄜延种家的人,难怪气魄如此。
’
王舜臣说的老种太尉,就是十几年前去世的关西名将种世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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