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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牧师见我归来,并未多问,到了感恩节的前夜,见着了伊莎白,也只是推说自己想了想,心中还是没有那种革命的念头,便提前回了来。
转到第二年,五国海军裁军条约和中日之间的《解决山东悬案的条约》都签了下来。
那日白牧师拿了报纸,仔细地读了条约的文字,不禁向我叹道,这或许也有培真他们的一份功劳。
我问他是否担忧中国的年轻一辈越来越走向革命,而非基督和祂的福音。
他沉吟半晌,而最终感慨,自己也说不好。
他坚信只有福音才是拯救中国的唯一途径,可也在思考,如果基督教不能够解开中国年轻一辈的革命情结,它或许会失去一代人。
自从华盛顿会议之后,白牧师便对中国的政局格外的留心。
无论是北方的政府或是南方的革命党人,只要是报纸上有消息的,他必定会细细读来,有时也会在晚饭时和我讨论各自的看法。
六月间,我们看到消息,广州出了兵变,粤军的首领炮轰了总统府,国内的形势变得更是飘忽难测。
我暗自思量,培真得了这消息怕是会心急如焚,他那一腔报国的热忱越是强烈,此时他的心也煎熬得越是难耐。
几次动了念头去看他,可想想看,以他现今的心情,见着我心里也不会好受,最后还是挨了过去。
此时我已经临近大学的第四年,毕业在即,也得为今后计了。
我问白牧师毕业后该做怎样打算,可他却把这问题退回了给我,说是我已经成人,这主意还需要我自己来拿。
我便说,自己的地质和化工两门,现在都还只是学了个皮毛,必定要再接再厉才能真学出来。
白牧师推荐了几所工程科学见长的学校,可我说想入秋了就去申请也在剑桥的麻省理工,那里的工科这些年进展很快。
听了我一番解释,白牧师只笑了笑,说既然我已成人,他的意见也只是参考而已,大主意还是要我自己拿。
自然,这里面还有一层我二人都没有说出的默契。
麻省理工六年前在查尔斯河这边开了新的校园,与哈佛也就几英里的路程,这样即使去那里,还是时常能和伊莎白相守。
“明年你毕业了,夏天是不是回去看看?”
白牧师试探地问道。
“带你来美国三年多了,再不回去看看,我的老朋友,你的父亲怕是该怪我了。”
白牧师这么说,固然是玩笑话,可未免内里没有道理。
我忙着解释道:“我想还是我给父亲写封信,禀告一下接着上学深造的计划,也好让父亲放心。”
白牧师用手指轻轻地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感叹道:“孩子,你看我今年五十岁了。
到了这个岁数,我才觉着开始明白一些你们中国人的智慧。
无论是你们中国,还是古代的希腊,家是一种不一般的神圣。
在土地里,家是祖先和神明的居所,而在心里,希腊人的家和心灵两词也是同根的。
所以从这一点上讲,如果回不到家,那心灵也难以安宁。”
我听了白牧师的话,半晌没有吭气,只是想着他所说的,“如果回不到家,心灵也难安宁。”
想着想着,一个念头也就随之而起。
我定了定神,郑重地说道:“牧师,我明白了。
家我会回去,只是有一件事我请你答应我。”
那时,白牧师是否已明白了我的心思,我没有十分的把握,可他脸上如父亲般慈爱的光芒给了我足够的勇气。
“牧师,如果你允许,我想……我想和伊莎白结婚。
我们结了婚,我想我就会有勇气,无论是回家,还是去到其他的地方。”
出乎我的意料,白牧师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继续地揉着太阳穴,而他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有些难以捉摸。
“您不同意?”
我慌忙地问着,“我一定会在和她成婚前接受洗礼,皈依基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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