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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个大孩子喊着妈妈咽了气。
在众人麻木的眼光中,他剥掉了这个年轻人的衣服。
他的衣服,曾让他自豪的党卫军制服早烂成一堆碎片,他穿上了这套带着体温的国防军制服,摘下那枚兵籍牌,戴到自己脖子上。
有朝一日他如果能离开这里,他就把这个小牌子送还给那位母亲。
不过,前提是他能活下去。
活着非常难,西西伯利亚平原会吞噬他……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们……这些,垃圾!”
阿列克谢·伊万诺夫从清早就开始喝酒,两眼通红,脸上的伤疤更显狰狞。
其实他很年轻,大概也就二十出头。
可他身上没有年轻人的活力和胜利者的骄傲,他只有刻骨的仇恨。
据说,他的家人——两个姐妹,一个兄弟以及父母都在战争中没了性命,他本人也身负重伤。
他恨德国人,可能这就是他被委派了“矿长”
这个职务的原因之一。
“矿工”
在渐渐死去,死掉的就扔进废弃的矿坑——这比纳粹集中营还要人道一些,不是吗?至少没有剪下头发编织毯子,剥掉人皮做灯罩……伊万诺夫把集中营挂在嘴边,“人渣!”
他提着一根棍子,“人渣,废品,都该枪毙,人渣活着只会浪费粮食……”
他拖出一个人,用棍子起劲地殴打。
那人有头褐色的头发,在寒风中像窝匍匐的草。
他惨叫着,伊万诺夫打得更起劲了,“去死吧,去死吧——”
几分钟后,殴打停止了。
伊万诺夫踢开呻吟的俘虏,鹰一般的目光在一排排恐惧的面孔上逡巡。
他有双锐利的灰色眼睛。
最后,他盯着一个角落,“你,滚出来。”
一个有趣的礼拜一。
施瓦伯格已经很久没感到过“愉快”
,尤其是从某个人身上。
但卡尔·冯·昆尼西格外与众不同。
施瓦伯格观察了整整一天,得出结论:这是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不但因为出众的容貌,还因为更深层的一些特质,沉默、严谨、忍耐——
就像个样本。
施瓦伯格在本子上随意写了几个字母。
伴随着下班铃声,时钟敲响,当,当,当,昆尼西抬起头,茫然无措地看了眼暗黑的窗外,然后又垂下眼睛,在面前的文件上画了个小小的圈。
“改完了才能下班。”
施瓦伯格和颜悦色地说,“我会陪着你。”
昆尼西那双蓝眼睛眨了两下,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赞同的或是不满的,就继续投入工作。
他在施瓦伯格的办公室待了好几个钟头,始终腰背挺直,保持着完美的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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