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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的戏子难道就不拆白了?”
梁绣珍跺了两下脚,抄起桌上那杯凉了许久的茶往地上一摔。
茶水溅了一地,往方才那几张落了地的钞票漫过去。
那满地的狼藉也没人收拾,家里佣人不如以前多了,蒋妈去韩太太屋里帮着洗衣服,到了这会儿也没回来。
夫妻两个闹了一场,韩仲平只把气憋在心里,眼睛向地上一白,照旧跟没事人似地坐着。
梁绣珍强忍着眼泪,高傲了半生的头,慢慢低了下去。
当她拾起第一张十块的票子,摘去上头的茶叶沫子时,眼泪落珠一样地往下坠,掉在地上跟茶水一混,毫无踪迹。
从前,何曾将这一点子钱看在眼里过。
跟太太们打牌时,玩得高兴了,一圈麻雀几百块的局也去过。
现在,真是连想都不敢想了。
韩仲坤随向兰南下投奔岳父的时候,带走了四房分下来的那一份家产,一项一项的所谓合股,听得梁绣珍头都疼了。
虽说股份也是钱,但是这几家公司韩家以什么理由入的股,梁绣珍是很清楚的。
庙堂里换了乾坤,这些公司也就随着韩延荪的失势,慢慢地开始发生了贷款困难,前一段时间还听说有家房产公司的坏账被查了出来,都有破产的风险了。
她在心里默默盘算过,要是上审判庭打离婚官司,能主张得多少家产。
问题是,有韩仲秋在,以他的处境和前途,怎么会想要先分家呢?一家人吃住在一处,亏空是一起的,只要韩太太床底的匣子没空,就有他的好日子,想是韩仲平也未必不打这个主意。
总之,这两兄弟的运势是到头了。
梁绣珍啜泣了一会儿,早已把人生看透了,对韩家二少奶的前途只是抱着绝望了。
待到把地上的钞票捡齐了,冷哼一声:“我也不跟你闹了,你爱怎么闹腾都行,我是不愿意当你的老妈子了。”
然后,就走进屋子里,收拾了几件值钱的大衣,扛着箱子,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韩仲平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再不好,也不过如此了。
他还真有些羡慕韩仲秋这样的孤家寡人,一个人游来荡去不光是自由,也不用有什么近忧远虑的。
没人唠叨着吃穿,没人唠叨着孩子大了要怎么办,倒也落个清净了。
手里的一支烟快要燃尽了,被烫着了的韩仲平才猛然一跳,丢掉了烟蒂。
身后忽然有人问道:“弟妹怎么了?”
原来,韩仲秋出门的时候听见下人在说梁绣珍卷包袱带孩子地出门去了,就走过来问一问。
韩仲平心里清楚,这次跟以往不同,说出来的话却依然强硬得很:“去娘家躲几天也就回来了,大哥别跟她当真,越当真越惯得她分不清我到底是姓韩,还是跟着她姓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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