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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节的这天,一大早五点动身,直奔阳城的杨柏。
路过一片桑树林,采摘了一些桑葚,于中午时分来到镇上,在杨柏小饭店用过了酸菜河捞,进农家旅馆小憩片刻后,继续向杨柏大峡谷出发。
炎夏的正午,最是熏热难当的时分。
走过秋川河,见一条乡村公路向山上延伸而去,我突发奇想,提议沿着这条路随意走走。
于是,车子顺着这条乡村公路向大山深处驶去。
一路杳无人迹,山中安静得有些瘆人,只有喜鹊倏忽在眼前飞掠而过。
眼前景象越来越诡异,高耸的群峰黑压压地扑面而来,酝酿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神秘气氛。
路两边的峭壁上,长满了密匝匝的森森灌木和不知名的乔木,山风掠过,翻卷起树上的叶片,露出了浅色的叶背,现出一片片白花花的颜色,在正午的阳光下,十分晃眼。
约莫走了五六公里,远远看见了一个村落,有点紧张的心情才放松下来,心想终于看到人家了,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两条大狗,一黄一黑,站在道边对着我们凶悍地狂吠起来,令人毛骨怵然。
路边的村子,不知叫什么名字,清一色的石板房,全部没有了屋顶,沦为一座座的废墟,只有一个院子里放着一辆三轮车,说明这家还有人居住。
两只大狗很凶,我没敢下车,继续向上驶去。
走到山沟的尽头,眼前出现了另一个玲珑小巧的村落。
一位中年农民正在路边做活。
我问他:“老乡,上面还有路吗?”
农民回答说:“没有了,到头了。”
他告诉我们到上面可以调头。
半村路的尽头,车在村边一块平整的水泥地面上停了下来,抬眼看着这座山村,一片超乎想象的颓败让我惊诧起来。
这座小村依山而建,所有的房子全部用了赭红色的石板垒砌而成,一家家随山势层层迢递着向上延伸,高下相间,参差错落,疏密有致,铺排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唯美格局。
然而,和下面看到的那个村子一样,已然成为一堆废墟,这堆废墟静静地伫立在崚嶒的山峰下,和夏日郁郁葱葱的山色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一只小花狗站在石板路上,身子淹没在了荒草中,露出个猴样的脑袋友善地看着我们,意味着村子里还有人住。
沿石板路拾阶而上,但见一个挨一个的废墟间布满了荆棘荒草。
挨门挨户走访一个个破落的院子,有的人家门上还上着锁,说明了主人的不舍。
其中一户房子看上去比较完好,木质结构的上下两层,四合院,门口倒卧着两个不大的门当,表明主人曾经很富有。
隔窗向里看去,除了地上扔着些散乱的编织袋,四壁空空,什么都没有了。
自来水滴落在水缸里发出隐约的叮咚声。
有一个小小院落还比较规整,地面用高低不平的石板铺出,房门框上贴有鲜红的对联,墙头垛着些整齐的劈柴,丈夫说,这个院子可能还有人住。
我站在院子里一边拍照片,一边等待着主人的出现。
须臾,屋子后面闪出一位荷锄的老人,老人穿着一件化纤质地的蓝秋衣,披着一件的确良的军绿色外套,腰间吊着一根红布裤带,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遮阳帽,身材瘦削矮小,黝黑的脸上布满了皱褶,深深塌陷的脸颊,一口稀疏的牙齿,看见我们,坐下来下开始拉呱。
老人今年七十三岁了,名叫田德生,无妻无子,一个人生活。
田德生除了有些耳聋,身体还十分硬朗,也恨健谈,说,这个村子原先有二百多口人。
如今只剩下四口了,还都是些五保户,单身汉,残疾人,其余的都搬走了。
我问他一个老问题,说:“这么好的居住环境,人们为什么要搬走?”
老人说:“娃家要念书,没学校了,人要看病,没卫生所了,什么都没了,撤并了,不走不行啊,不走,小孩家没书念,要当文盲。”
这个问题我问过许多村庄的许多人,回答基本相同。
根据老人的叙说,得知这个村子叫半村,建成于光绪年间,祖上从洪洞逃荒过来,他听爷爷辈的人说,那时遭了大年馑,饿死许多人,到处人吃人,当年的杨柏乡就是一个吃人的地方,经常抓住过往的行人杀了吃。
为了活命,全家迁到这里来,他家和一家姓郭的最早过来的,除了田姓和郭姓,还有姓曹的,姓魏的,他家是弟兄仨一起过来的。
老人指一指不远处的废墟说:“那是老大家的房子,我这房子的背后是老二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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