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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云层滚动,青的灰的,最终化作雨点倾盆而下,街道的行人早已四散,紧闭着大门。
伴着雨点,马蹄声竟比这雨点声还要密集,如一道黑色的狂风卷过。
狱中潮湿昏暗,“哧”
狱卒点起火折子,将烛台上的蜡烛点亮,光线瞬间驱散了黑暗,泛着点点温晕黄的暖意。
几道精致的小菜摆上了桌,热气升腾,两副碗筷,一壶烫过的酒,若不是在牢狱,当真是温馨的很。
硕王憔悴霜白的面容在烛光下越发单薄,宽阔的胸膛依旧提拨,若不是仔细看根本就不能发现他此刻浑身颤抖,双手扣着铁锁连环手铐,双拳因为握的大力,指端的指甲竟然没有一丝血色。
白嫩的手指捻起桌上的酒杯,曲着无名指和小拇指,手腕上的金丝玉镯露出一角,自顾自的斟满一杯,缓缓举起,杯身倾斜,在半空中一划,一杯酒便洒在地上,声音沉着悲凉:“这杯酒本宫敬给姐姐,你们母女在外漂泊,本宫没能好好照拂,让你们受尽屈辱,惨死异乡。”
“这第二杯酒。”
复而她又满上,朝虚处一照,洒在地上,“本宫还是要敬姐姐,姐姐独自带着女儿在天上怕也是不容易,今日昭儿,哦不,应该是流冰,只怕已经追随你们而去了,姐姐能与他在天上团圆也算是一桩美事。”
“皇后,请自重。”
卫穆凌抢过她还欲斟酒的杯子袖子一佛清脆的碎瓷声嗡鸣,亦如他此刻心中绷得直直的弦,断了。
脸色霜白,黑色的瞳仁里翻滚着巨浪,愤怒,震惊,不可置信……
“你是说,流冰他……”
“哦,本宫忘了,从王爷身上日日取血就是为了给他治病的,今日是最后一日。”
她睨了卫穆凌一眼,叱笑道,“本宫不忍王爷再挨上一刀便替了王爷。”
“硕王爷。”
她优雅的举起杯子递到他眼前,巧笑嫣然,“你苦了大半辈子,喝下这杯酒便能一家团聚了。”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卫穆凌看着眼前醇厚清洌的酒,低低地笑了,笑得苦涩,笑得释然,笑得断断续续,接着一声比一声响,最后化作掏心的大笑似乎要将五脏六腑都要笑出来似的,眼角却是越发寒冷,凄凉,嘲弄。
衣着华贵,姿态端庄,以凌驾之姿的皇后却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唇角勾得更深,眼底浮着一丝快意,再往深处看竟然是涩会不明的复杂。
卫穆凌最终决然的接过那杯毒酒,在她的注视下缓缓举起,一点一点靠近干裂的唇边,突然,他顿住了,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墩,洒出一片光亮的酒水,在杯中剧烈荡漾。
“我不得不佩服你,皇后好沉的心机。
你先告诉我妻儿失踪的真相,好乱我心神,你方才说语清受尽屈辱,惨死异乡,那么我想问皇后一句,皇后身在深宫是如何得知她惨死异乡的消息,还是说语清根本就不是死于祁人之手,而是根本都是皇后的手笔。”
“固然今日我难逃一死,皇后替我取了血,不过皇后忘记了,流冰是我的骨肉,别说我为他挨上一刀,就算是挨上一百刀一千刀我也绝不会吭一声,所以皇后的好意我心领了。”
卫穆凌背脊挺拔,他如柄带鞘的宝剑,不露锋芒却锐不可当,直逼皇后的眼底。
叶佳晴嘴边的笑容极细微僵硬,便又露出更灿烂的笑意,贝齿如珠,红唇相映,眼中水波流转泛着粼粼冷冽的光芒:“硕王爷可真会说话,莫不是贪恋这滚滚红尘,到死也要挣扎一番不可。
哼,将死之人,本宫不过是一时间心软,怕你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枉做孤魂,方才将当年真相告知与你。
你的乖儿子流冰已死,纵然你挨上一百刀一千刀也是救不活他的。”
她捧起酒杯,黛色的眉头微挑,押着那双深沉的眸子,明明是璀璨的笑意,却偏偏让人生寒,朱砂般艳红的唇一起一句,字字如刀:“硕王,可别耽误了吉时啊。”
“来者何人。”
喝声才起,就被一个人影踹飞了,硬是将喊声逼回,砰的一声落地,路上的积水溅得四散开来,那人想爬起来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敢闯刑部大牢,最终一口气没接上,喷出一口逆血,昏死过去。
来者何人?澹台流月也。
她冒雨奔袭,心急如焚,体内真气蓬勃,运到极致,不等他们反映过来便将拍晕,那容的有人叫人,风卷残云般掠进大牢,“啪”
“啪”
“啪”
又是几下,将人放倒,袖子一挥使暗劲将他们拖住,省的弄出的响声惊动了其他人。
做完这些不过是眨眼功夫,只看到镶在墙上的烛台明灭一下,深蓝色的焰芯幽幽的燃着。
再往里,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尽头是扇门,有两个狱卒正四处张望着,还有一个穿着宫装的婢子,澹台流月眉毛一撩,看着手中扒下来的衣服,毫不犹豫往身上一套,低着头走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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