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睡个暖和觉了,这两只活鸭子都是家养的,瘦是瘦点,可绝对没病!我敢保证!求大伙帮帮忙,换床棉被吧!”
“什么?你们家那地震?H市的吗?新闻里说,不是部队都过去救灾了吗,你咋跑这来了?”不知道是那个楼的居民,看样子五十多岁,戴个大雷锋帽的胖女人不禁发问。
“俺家在县城边儿上,部队,去是去了,就是忙不过来,带的东西也不多……再说大家都说还要震,就省城儿这边才安全……”
“早就说新闻不可靠,全是扯淡糊弄老百姓的。”黄伟亮哼了一声,从鼻子喷出大量白气,表示气愤。
“咱们政府就知道说万众一心团结救灾……其实地震救人不能靠那些没文化的军人蛮干,应该找人家外国援助。人命关天,时间就是生命,日本、美国那都是专业救援队,仪器也先进,中国就是官僚……”刚凑过来,貌似住在邻座14号楼的矮胖男子跟着发言。
宁妈认识这位,姓陈,四十左右岁,似乎是个报社编辑,平时总在小区的水池子边上清洁擦洗他的私家车。
“老美、小日本哪还有空救咱们?他们那里也是地震震着,龙卷风刮着,没听说小日本连富士山都要沉了……也不看看现在啥时候,还有部队去救灾就不错了!还等什么专业救援?做啥梦呢?”不知道住在哪楼的二十多岁的高个小年轻,对陈编辑的话嗤之以鼻。
“你说人家地震就地震啊?还说什么富士山要沉,谁看到了?有证据吗?网都没有了,整天就收音机里来回说,全是不实消息……新闻封锁,人民有知的权利……”陈编辑忿忿不平地反驳。
“算了算了,难得这么好的天,大家都少说几句吧。”这时候物业保安的王队长出来和稀泥。
“都不换吗?这,还有包咸菜,加一起换床棉被,总行吧?”被冷落一边的卖鸭人有点蔫了,摸索着从宽大的羽绒服里掏出袋真空包装的乌江榨菜。
“哎,你这咸菜就一袋吗?你拿三,不!最少拿五袋咸菜,加上两只鸭子,最好还能加点别的……我家里还有一床被。”宁晓蕊家楼下二楼的张大妈不知啥时候冒出来了。
“那不行!俺就剩这一袋了!你们这省城人咋都这样的?那啥,俺走了,就不信了,去别地方换被。”卖鸭子的男人被气急了。
“不换就不换呗。吵吵啥?这大冷天的,多床被可差老事儿了。稀罕你那两只鸭子啊?”张大妈也不是省油灯。
“爸!爸!我妈,我妈刚昏过去了!”正僵着,远处跑来个十几岁的少年,带着哭声,小脸冻得通红,似乎已经有点冻疮,差不多是初中生的年纪,身上的羽绒服倒是蛮新的。
“咋整的?不叫你好好看着吗?”卖鸭子的一下急了。
顾不得再说,跟着来叫他的儿子就跑了。
一直围着看热闹的人们也就散了,三三两两的,回家的回家,散步的散步,大部分继续边锻炼边晒太阳。
宁妈看着不忍心,拉着宁晓蕊,往卖鸭子的离开方向,也就是小区大门那边走。
宁晓蕊知道宁妈又动了软心肠。
其实,今天的这一幕也给宁晓蕊很大触动。阳光照在身上很暖,却挡不住心里出奇的寒。
如今这情形,勉强还算是运转正常的社会秩序呢,太多人都是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等末世真的全面降临,那时候会是什么样,宁晓蕊真有些不敢想。
其实自己也是自私之极,还有双重标准。自身不想主动伸手救别人,心里还一直期待周围多些好心、爱助人的人。
一句话,就是希望别人是圣母!
宁晓蕊一边想,一边跟着宁妈走到了大门口。
宁妈向门外张望,宁晓蕊无意地往门卫那一瞥,发现卖鸭子的爷俩都在门卫物业保安值班的小屋里。
敲了敲门,王重这位保安队长示意宁家娘俩进去。物业的屋子很小,几个人在里面已经很挤,宁家娘俩一进来,顿时有点伸不开脚。
宁晓蕊注意到凳子上坐着个头发蓬乱的中年女人,脸色蜡黄,满是冻疮的双手捧着杯貌似热水小心地喝着。
宁妈问了几句,大概知道这女人身体本没啥病,就是这些天又冻又饿,实在坚持不住才昏倒的。保安队长王重实在看不下去,救醒了之后,弄来点热水给她暖暖胃。
这时候,陆续又过来了几个虽不认识但也是刚才围观没作声的小区居民,有点后返劲似的,七嘴八舌的出言安慰。
看女人多少缓过来些,王重指点这家人去公园小广场,最近两天像他们这样的逃难人突然出现很多,那里应该能交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