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抬头盯视柳枫道:“想不到公子不但样貌堂堂,仪表出众,还是位抚琴高手,失敬!”
原来他也好琴,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难得遇到个行家。
天绍青微有惊讶,没想到这人慷慨大方,为自己先前的小人心思感到惭愧,忙欠身施礼道:“还得多谢公子把琴借给我们。”也立刻变得客气起来。
那人回道:“大家皆是知音,不必客气。”
那边天绍轩与郑明飞闻到声音,将要赶到时,众人已经散去,刚才声音来处也已不见了天绍青,天绍轩不禁暗笑自己起了幻听,竟以为吹笛人是自己妹妹。
此时,柳枫拉着天绍青换回了原先的装束,又缓步走出船楼,伫立在东面船舷,抬首望月。
天绍轩与郑明飞追那苏乔,苏乔为了躲避,与他们周旋,在船楼里外转来转去,如捉迷藏一般,好几次与柳枫错过。
天绍轩与郑明飞再次出了船楼,恰有两名汉子在船尾争吵不休,言辞激愤,隐约是为了分银不均。
其中一人穿戴华丽,盛气凌人,拒不想让。
另一人穿着一般,辱骂不止,先前的汉子恼了,趁他不备,推他下水,那人一下跌落,激起水花四溅,身体起起伏伏,又不熟水性,一边呼救,一面乱挥手臂。
眼看他将要没命,柳枫与天绍青对视一眼,跟了过去,柳枫不由分说,提气纵起丈许来高,按住那人肩膀,将其拉回船上。
那人呛了好几口水,躺在地上用手抹了抹,想起适才遭人暗算,颇不服气,霍然起身骂道:“该死的王老二,暗算老子,老子跟你势不两立,走着瞧,绝不会让你好过。”
看热闹的人一层一层的,被他掀开一线,乱嚷道:“让开,别挡老子的道!”也不顾众人指责,径自进了船楼。
围观的人见无热闹可瞧,也嘟嘟囔囔,相继散了。
天绍轩与郑明飞听到船尾吵嚷,本要看个究竟,奈何天绍轩麻痛又发作了,只好就地休息,才倒在船楼口,落水的那人就从旁边走过,举步曳入楼内,骂骂咧咧道:“王老二,你不仁,休怪老子无义!”
天绍轩不知发生了何事,也没放在心上,郑明飞则一直在搜寻苏乔,那苏乔站在西面船舷,并未因有人呼救而产生好奇,也未动那观看的念头,此刻他情绪低落,根本不想注意别的任何事情。
想起刚刚天绍青与李枫琴瑟和鸣,想起那默契的词曲:乱苦无踪,孤帆远行,今夜谁家曲,酒觞风波,枫桥尽处,看昔日梦幻,半世逍遥颠。
苏乔苦笑数声,痴痴念道:“看昔日梦幻,半世逍遥颠。”不住摇头,不停哀叹。
船上众人各有苦甜,各自忧,谁也没有留意,一阵烟气飘来,有股烧木的味道,等到小小的火势蔓延开来,一楼的人才有洞悉,有人惊讶道:“什么味道?”
“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焦了?”一人捂着口鼻,把袖子挥了挥,驱赶烟雾,猛然醒觉,叫道:“遭了,一定是船烧着了!”
忽闻几声大笑,从舱底出现一人,正是被推下水的汉子,他两手叉腰,将众人逐个看过,张狂道:“今天大家一起死在这里,你们要怪,就怪王老二那个贪心鬼吧,要不是他暗算老子,想淹死我,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众人一惊,面如土色,喊着:“快逃啊,失火了,失火了……”慌里慌张往外逃,传的整楼都是,人群纷纷跑了下来,而火势也瞬间蔓延整艘船。
那人似乎无惧,边走边喊:“王老二,给老子滚出来!”
那王老二站在一角,慌乱的收拾衣物,破口骂道:“该死的,毁了老子辛苦建立的家业,你等着,老子逃出后,非要把你碎尸万段。”
贵重物品太多,眼见火势窜来,命悬一线,他略一狠心,夺过个小包袱,快步蹿出船楼。
此时,哭喊声、呼救声、奔走声、燃烧声混成一团,几乎能把大地淹没,人如潮水般涌出,顷刻便将船的四面围得水泄不通。
天绍青回头看看冲天的火光,‘荜拨’响成一片,好些人都在旁边惊惊颤颤,见湖水而瑟瑟发抖,有人喊道:“跳啊,再不跳就来不及了!”
当先闻得扑通一声,说话那人已跳了下去,溅起一道波纹,其余做了挣扎,也纷纷响应。
天绍轩与郑明飞被挤到船头,看到苏乔在西侧站立,来了精神,待大半人跳水逃生,已空出些地方,二人移步到苏乔跟前。
那苏乔呆呆的,不动不言,猛听郑明飞相唤,才有了几分意识。
郑明飞连忙道:“苏公子,烦你替绍轩解了毒吧?”
苏乔神思混乱,望望天绍轩,讥诮地笑了笑,又扫视身后的火势,在罅隙中瞧见天绍青与柳枫紧紧相依,双双携着手,不畏不惧,立在船的南侧。
他转过身子,张开双臂,竟苦笑着跳水了。
郑明飞与天绍轩还以为他怎生回事,大叫道:“苏公子?”也跟着落进湖里。
观景船被烧的七七八八,那座三层小楼也毁于一旦,横梁旋木伴着火光落于船上,船头摇摇晃晃,仅剩一丁点落脚之地,就要倾翻下沉,而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几人做了最后挣扎,也相继逃生。
柳枫这才将手放在天绍青身侧,开始最后一个逃离,凌空飞纵,数个起落后,看看到了岸边,足尖轻点岩石,借力落于长长的拱桥上。
那桥原本也就相距不远,观景船着火时,两厢仅有十丈。
两人回身来望,水面多了无数人影,也因了拱桥在侧,众人便游到桥边,抓着细草爬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