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枫举杯微笑,自信满怀,一口干下手中酒。
罢了,入住客房,耳听窗外簌簌细响,凝神折起衫袖,柳枫提笔走书,写就一封信笺。烛光映着那张如玉的脸庞,月色透窗而进,更显华彩,那长身硕影兀坐案前,不时挥着笔尖,笔落过后,字体凝细干净,遒劲有力,又如水般流畅。
轻步下楼,行至柜台,他敲了敲柜面,掌柜立刻应声苏醒,收起打盹的神态。
柳枫见机递过一物,浅笑道:“麻烦你!明日找人帮我送去金陵太尉府!”
那掌柜接信一看,笑应道:“好的好的!”
亥时三刻,人影稀少,月朗风清之下,柳枫举步走出客栈。
此刻的天绍青坐在房里,如何也无法入睡,手托脸颊,凝神望着桌上的烛火发愣……
这是一家客栈,地处比较偏壤,柳枫不会追来,她在想柳枫应该是个很注重仪表,吃穿很讲究的人,因为沿途所见,她发现十日之内,他换了数身衣服,每件衣服的料子都是上等质地,照这样算,他杀黄居百不会是为了钱财。
沿途所闻,据说黄居百买凶伏击柳枫,杀手们一个未归,江湖草莽拿人钱财,若是办事未成一定会派人送个信!因此她猜想着可能全都死在外面了,既然已死,杀人者一定是柳枫!
再者,按她推测,柳枫相当痛恨别人暗算,她记得黄俊当日的那枚银丝针,还有寒冰门师兄弟,还有那名门弟子,只要最先攻击他的,俱都丧命!
他可以毫无顾忌的杀人,但却不再暗地里下毒手,虽是恶人,可却行的端,足够的光明磊落,而他杀了人后,几乎都会鄙视别人武功低微,也就是他绝不会不承认,也不怕乱杀无辜引来仇家,那柳枫绝不会为了自身颜面而出手,他出手一定是痛恨或者不耐!
天绍青目光微斜,瞄向旁边那口剑,一把握在手中,目注剑身,喃喃道:“不是为了钱?不是为了利?也不是为了面子?莫非是……如他所说为了仇?那凌坤……”
突在此时,一阵急促的锤门声惊扰了她的思绪,黄居百的声音在外响起:“绍青姑娘!绍青姑娘!”
天绍青忙过去开门,迎他进来,问道:“什么事?黄老爷!”
黄居百曳步入屋,双手相互攥在一起,垂首不住地踱走,显得惴惴不安,思量后道:“绍青姑娘,老夫睡不着啊!想那柳枫一路追随,如今姑娘身受重伤,虽然姑娘智慧超人,那两次均在他的掌下脱险,可万事不会一味的顺利,柳枫能一路追到此地,可见他心思非比凡人,我们逃了两次,下一次他……老夫担心这个地方迟早被他发现,倒时后果……老夫有一故友,就在距此不远的青城山下……”
天绍青恍然道:“你是想我们连夜赶去?”
黄居百未正面应答,却转身摸须道:“柳枫应该不会料到我们会晚上赶路,这样我们就有了几分胜算,到了故友那里之后,老夫也无须担忧了,届时姑娘也可安心离开,去找家人!连累姑娘这么久,老夫甚感过意不去!”躬身连向天绍青还以谢礼,微微叹气!
天绍青当即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连夜启程。”
是夜,柳枫已止步于青城崖边,正在仰望满空星辰,风吹耳畔,长身硕然。猛然一句:“姑娘!就快到了!”使他疾速回身。
放眼望去,隐约有两道人影急行在不远处,柳枫如星的眼里荡着光亮,嘴角浮出一丝自信的笑容,忽地纵身轻跃,朝前直掠。
已入夏季,徐徐的夜风下,只见青衫凌空飘起,哗地划过长空,伴随着一抹夜色落定,那利落的声响令行色匆匆的黄居百与天绍青脸色大变。
黄居百面现恨意,手指抖个不止,朝柳枫怒叱道:“你这该死的,真是阴魂不散!”
柳枫面目一拧,冷冷道:“你个弃恩背主的叛徒,早就该死了,活了这么多年,命够了!”不多废话,举掌飞扑上前,击杀黄居百,去势极急。
黄居百吓得急退。
天绍青一把抢前,以剑相击,挡过柳枫掌风,大喊道:“快走啊!”
黄居百得此机会,匆忙提步,由于夜黑不明,树多草多,加之风吹摇曳,荒山之中,草木长的奇高,眨眼间,黄居百便遁没了!
在这期间,柳枫已避过天绍青剑锋,以掌猛袭她手腕,使力极狠,天绍青握剑的手当即不稳,因吃痛而落下,就连身形也跟着一颤,可见对付柳枫,她已再无多余力气。
柳枫抽得空隙,抬目搜寻黄居百,见其已奔入树木之中,也没继续击她,而是侧身上前,疾步去追。
天绍青情急,恐他追上黄居百,硬是逮准他的面庞,一剑劈斩。
惊见冷寒逼人,柳枫匆忙斜闪,微一侧身,便避过了面前的剑光,眼睛朝前方一瞄,却见黄居百已然没入林中,踪迹全无,当下恼怒已极,所有的不忿,尽都迁怒于天绍青,转身一步前移,以迷踪的身法掠到天绍青身畔,左手出其不意地抓住天绍青手腕,右掌蓄势一拍,便将天绍青胳臂要害劈中。
天绍青痛得厉害,那一招剑法/愣是没有及时派上用场,因为重心失调,以致剑尖差点扎在了地上,就在这个瞬间,柳枫反手使出擒拿的功夫,连将她的天突、气舍、俞府三穴锁住。
猛闻啪地一声,她直感气血上涌,呼吸都跟着一滞。
柳枫手掌再偏,翻指为爪,猛地捏紧她的喉骨,令她几近窒息。
他却无丝毫怜悯,手上使力,迫的她节节后退,一面逼迫跟进,一面目瞪着她,吼道:“为何处处与我作对?凌坤背信弃义,毁我一家三百余口,此等大仇不该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