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再说。
柳梦寒在宁远侯府的慈宁院里,近来也很是情绪不好。费了那么多功夫,本来以为能一举将岚昭仪扳倒,给自己的女儿进宫扫清障碍,谁知竟让那个贱人因祸得福,还升了四妃之一的淑妃!
从昭仪到淑妃,这个晋升,可是一个质的飞跃,以后要再扳倒她,可就更难了。
唯一值得柳梦寒高兴一些的,不过是将岚淑妃同镇国公府的关系彻底斩断。一个没有强大外援的宫妃,就算得宠,能耐也有限。
如今正是七月中的时候,京城里的气候越发炎热起来。
柳梦寒里外都换上了由雪蝉锦改良而来的雪蝉纱,屋里四面也放了冰盆。四个刚留头的小丫鬟打着大大的芭蕉扇,往冰盆里面不断扇扇子,才让冰气四溢。将柳梦寒的内室熏得清凉无比。
就是在这样的清凉里面,柳梦寒依然有些心浮气躁。
红锦失手了,没有去成镇国公府。却去了长兴侯府,还做了长兴侯那个没用的老头子的妾室。听说她已经被长兴侯的夫人简士芸灌了芜子汤。再也生不出孩子了。——没有孩子的妾室,没有丝毫的利用价值。
柳梦寒不是个心慈手软之人。知道消息之后,当然不会再将玉玺送过去给她当嫁妆,反而命人将红锦的家人全部弄死,再一把火烧了,做得人不知,鬼不觉。
京城里面。不过是传了几天京郊的一户农户人家半夜家里起火,一家大小全部葬身火海的谣言,便烟消云散了。
红锦得知消息,哭了好几天,便一根绳子上吊了,还将长兴侯陈亮吓得大病一场,再也起不了床。
这些事情传到宫里面,岚淑妃不过是叹息了几声,便再也没有提起红锦,而宫里头那些暗线。更是吓得心惊胆战,加紧给柳梦寒办差,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此时柳梦寒歪躺在铺了冰绡凉席的罗汉床上,吃了几块冰镇的西瓜。便吩咐收拾下去,叫了自己的人进来问话。
那婆子苦着脸问柳梦寒:“太姨娘有何吩咐?”
柳梦寒笑着道:“想问问你有没有法子,让你家小主子去个好地儿。”
那婆子会意,低头想了想,道:“太姨娘,此事……”抬头看了看四围打扇的小丫鬟。
柳梦寒便示意打扇子的小丫鬟出去,只留下那个婆子说话。
那婆子凑上前来,对柳梦寒低声道:“主子,很快就是八月十五了。不若到时候,请了二房一起进府过节,然后……”做了个砍头的手势。
柳梦寒点点头,满意地笑道:“就知道你是给心狠手辣的。——能一起解决这两个人,就更好了。”
那婆子讪讪地笑了,低声提醒柳梦寒:“……还有七少爷。”
柳梦寒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道:“那个病秧子,暂且先留着吧。我还有用呢。”
两人计议已定,便各自去行事。
柳梦寒这边叫了管内院的方姨娘过来,对她言道,二房楚华诚他们虽然已经跟宁远侯府分了家,但还是一家人,不能疏远这门亲,嘱咐方姨娘,到了中秋节的时候,请二房楚华诚他们一家过宁远侯府过节。
中秋节本来就是一家大小团圆的日子,柳梦寒的提议是正理。方姨娘请示了一下楚华谨,便应了,自去筹备。
中秋节那天,宁远侯府果然很热闹。
已经分家出去的二房楚华诚带着家小来到宁远侯府,同大哥一家,还有太姨娘柳梦寒带着楚华朱和楚华瑜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吃完饭,一群人又移师后花园赏月吃月饼。
楚中玉已经定了明年三月,给太夫人守孝一年之期满了之后,便要入宫伴驾了。如今她在府里头的地位当然是水涨船高,不同以往了。
裴舒芬坐在妾室那边的偏桌上,看着楚中玉穿着烟青色挑丝双窠云雁短襦,下系着宫缎素雪婵娟裙,头上绾着双环髻,戴着一支双衔鸡心流苏坠的素银凤钗,耳朵上是一对珍珠耳塞,脸上脂粉未施,素面朝天,清丽难言,心里不由酸溜溜的。
以前这个只会讨好自己的庶女,也要入宫,一飞冲天了。
裴舒芬有些后悔。当日自己如果不是着了魔似地要给楚华谨做填房,而是入宫伴驾,如今封淑妃的,说不定就是自己,而不是那个自断后路,脑子有问题的岚昭仪了。
柳梦寒带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单独一桌,十分安静。只坐了一会儿,便推说天凉夜静,她有些不舒服,便带着两个孩子先回慈宁院了。
楚华诚和楚华谨兄弟俩好久没有在一起说过话,今日聚到一起,喝了点菊花酒,不由话多了起来。
方姨娘便命厨房又做了几个小菜送上来,给他们兄弟俩佐酒。
两人吃到月上中宵,才尽欢而散。
别的女眷。已经走得走,散得散,早已不见了踪影。
许是中秋夜里楚华谨和楚华诚两人喝得太晚了。着了凉。
第二天,两人都发起高热来。
不过楚华谨也就病了一两天,便退热了。一切如常。
楚华诚却没有那么幸运,反而反反复复。折腾了一个多月,太医院的太医都瞧遍了,还不见好转。后来有人荐了一个神医,说是药到病除,十分灵验,二夫人黄氏便赶紧请了来给楚华诚瞧病。
那神医把了半天脉,摇头道:“太晚了。若是你们早一些请我。或许还有救。如今这样子,赶紧准备后事吧。”说得楚华诚和黄氏都吓得不行,跪着求神医赐药。
那神医便道:“罢了,你这病还得用猛药医,看看能不能以毒攻毒,救你一命。”说着便开了一个方子,让黄氏去照方抓药。
黄氏拿了方子,使人抓了一幅药回来,煎了头一回给楚华诚吃了,觉得效果很好。不愧是神医,便赶紧又煎了一回。
这第二回药,可是要了楚华诚的命。
楚华诚吃完药的第二天,早上便再也没有醒过来。撒腿去了。
二夫人黄氏哭得惊天动地,使人去寻神医的麻烦,却发现神医不过是游方郎中,他住的屋子,本来就是租的别人家的,如今早已人去楼空,不知去向。
楚华谨听说自己的二弟没了,也很惊讶。过府吊唁的时候,听了二弟妹黄氏说了神医误人的事,楚华谨也很难过,使人拿了自己的名贴,去顺天府报官,捉拿这个江湖骗子。
只是哪里抓的着影子?只好自认倒霉而已。
楚华诚去世不久,宁远侯府里的楚中玉也病了,症状跟楚华谨和楚华诚颇有不同,不是高热,而是低烧,且咳嗽不已,间或有咳血的现象出现。
宁远侯府里的丫鬟婆子都说三姑娘楚中玉是得了女儿痨,会过人的,都不愿意去照顾她。
楚华谨也担心会影响自己的女儿,便同意了柳太姨娘的提议,将楚中玉送到了京郊的庄子上养病去了。
这一去,当然也是有去无回。
继中秋节大团圆之后,宁远侯府的人就再也没有团圆过。
最近更是白事不断,先是宁远侯府的二老爷楚华诚高热不退,缠绵病榻一个多月后,终于不治身亡。
然后是宁远侯府本来定了要入宫的记名嫡女,京中第一美人楚中玉得了女儿痨,送到京郊的庄子上静养了三个多月后,也撒手尘寰。
楚中玉不仅美名在外,而且才名在外。当年在安郡王府花会上一首《卜算子.咏梅》——“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从中笑”,拔得头筹,被封为“问香花主”,让大齐朝的仕子们传诵至今。虽说之后她并没有新的诗作传出,可是就这一首词,也足够让她名扬千古。
可惜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楚中玉更是红颜薄命,二十多岁如姣花软玉一般的人儿,居然还没有定亲,更没有出嫁,尤其让仕子们扼腕叹息,宁远侯楚华谨听了庄子里的人回报,说三姑娘楚中玉病死在庄子上,更加难过,暗忖他们楚家的人,不知做了什么孽,怎么一个一个都赴了黄泉。
裴舒芬跟楚中玉的关系不错,听见她的消息,也跟着撒了几滴泪,很是伤感了几天。
整个宁远侯府里,最高兴的莫过于太姨娘柳梦寒了。她甚至已经开始偷偷地帮楚华朱准备入宫要戴的箱笼,又暗中请了一个通晓宫中礼仪的嬷嬷进府,教楚中玉学规矩。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楚中玉死后,楚华谨伤心了几天,便想起圣上提过,要让楚中玉改作记名嫡女,入宫伴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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