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知府谢运的两个女儿同一天出嫁,嫁得还是结拜的两兄弟,在承安府一时传为佳话。
到了晚上喜堂上红烛高烧,谢家宾客盈门。谢运穿着大红的朝服,摆着老丈人的款,在堂上接受两对新人的跪拜又嘱咐了他们几句话,便让人送入洞房。自己借口出去宴客离开了举办婚礼的院子,从密道里出去,往自己外头的私宅里去了。
简飞扬穿着夜行衣,带了三个手下,提前埋伏在谢运的那所私宅附近。
果然那边拜堂的时辰刚过,谢运就带着一群人,坐了大车匆匆而来。
等谢运一行人进了大宅,简飞扬带着那三个人躲入了大车底部。
过了一会儿,大宅里面的人出来将这些车马牵到一旁的车马院。简飞扬他们便顺利从车底脱身,进了谢运的私宅里面。
这所宅子占地极广,比他的知府衙门要大出数倍有余。
简飞扬跃到一所屋子的屋脊处,伏在那里往四周看了看,便看见宅子里的丫鬟侍女正流水价一样往中间的一个院子里送吃食,像是正在待客的样子。
显然就是那边的院子。
简飞扬从屋脊上跳下来,对手下吩咐道:“我去那边盯着,你们一个在车马院守着,一个去大门口守着,还有一个去里面的内院正房屋顶上守着。
等听见这边传来鞭炮一样噼里啪啦的声音,你们就在那些地方点火,知道了吗?
放完火,你们就赶紧撤退,最好赶紧离开承安府。”这三个人都是鸡鸣狗盗之徒,别的本事没有,趁火打劫,浑水摸鱼,逃之天天的本事倒是全套的。
听了简飞扬的话,这三个人一起应诺,便各司其位起来。
简飞扬一个人趁黑摸进了待客的院子,闪身躲到宴客的那间屋子门口屋檐下的横木上。
那横木很是粗大,倒是将简飞扬遮得严严实实的。
屋里面此时菜已上齐,坐在上首的,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妇人,精明干练,似乎还有些功夫在身的样子,应该就是罗开潮口中的“蒋姑姑”。
果然,过了一会儿的功夫,坐在下首的三个男人包括谢运在内,站起来给那位妇人敬酒,都道:“蒋姑姑远来是客,请先干了这杯!”
蒋姑姑捧起酒杯,很豪爽地一饮而尽又笑着道:“就算这酒里有毒,我也是不怕的。横竖我今儿来了就没打算活着走出这间屋子。”
此言一出,座上的人都有些讪讪地,对蒋姑姑道:“蒋姑姑说哪里话?一蒋姑姑是夫人和老爷身边的红人,如今老爷不在了,一切由夫人做主更是离不开蒋姑姑。”
蒋姑姑不屑地轻笑了一声,道:“废话少说。咱们言归正传吧。”
下首的三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点点头,道:“既然蒋姑姑等不及了,我们当然洗耳恭听。”
蒋姑姑便抖出一张盖有红色朱砂印的宣纸,道:“这封信,你们都看过了吧?”
下首的三个男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他们不像罗开潮和大当家是江湖罩莽,这些人,鼻年也是饱读诗书,才高八斗的人物。
“夫人想“二桃杀三士”未免也太小看我们了。”其中一人哼了一声,显然对柳梦寒的打算心知肚明。
不过柳梦寒高明的地方在于,就算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得不上钩。一她的诱珥,可不是区区几个桃子能比的。
为官做宰,荣华富贵,封妻荫子,公侯万年,是一般人的理想。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产数人的理想。
而万人之上,无人之下,便是更少数人的理想。
不幸的是,这第三种人,这屋里就有三个。
都是老侯爷的手下,谁也不比谁强多少!
柳梦寒对他们的想法心知肚明。之前一直用他们彼此牵制对方,来维持表面上的平衡。谁知道后来谢运脱颖而出,在承安府经营的风声水起,隐隐有老侯爷当年的威势。
另外两方暂时偃旗息鼓,似乎对谢运俯首称臣,唯谢运马首是瞻。
这种一人独大的局面,是柳梦寒最不希望看到的。她使了许多法子,都不奏效,最后不得不托身宁远侯府,作为自己最后的屏障。后来贺宁馨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柳梦寒决定把自己的杀手钢抛出来,将这些人表面上对谢运的臣服一一瓦解。
只要你想娶那个位置,就不能忽视这个东西。
本来他们可以打着粥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让别人先去抢那个东西。可惜柳梦寒技高一筹,居然让他们彼此知道了对方的盘算,都不能再回避下去。
如果没有人做*蚌,就没人能做渔翁。
这些人一边在肚子里骂着柳梦寒恶毒狡诈,一边跟蒋姑姑虚与委蛇。
蒋姑姑垂目听他们说了半天,笑着抬头道:“我是个妇道人家,听不懂你们这些话。我们夫人也是妇道人家,只想守着两个孩子顺利长大,嫁人娶妻,过个安乐日子。
夫人说了,她已经不想管这些事,你们谁有本事,不仅能拿走我带来的那个东西,而且夫人将老侯爷手下所有的死士名单全部奉送。”
这三人听了,脸上都变了变,问道:“此话当真?”
老侯爷当年志存高远,很早就开始绸缘,手里掌握了一批人的把柄黑幕。也就是靠着这些把柄,老侯爷又打又拉,笼络了这些死士在手里。如今这些人,有些已经成了朝中的实权人物,有了他们相助,就能事半功倍。
谢运听到这里,已经知道无论柳梦寒带来的话是真是假,都表明柳梦寒已经不耐烦了。要么自己整合了老侯爷留下的势力,成就大业。要么就把手里的权柄让出去,听命于柳梦寒,任她驱驰。除此以外的第三条路,便是向宏宣帝投诚。
可是之前自己做了那么多事,已经跟宏宣帝撕破脸。谢运绝对不信,如果自己主动投诚,宏宣帝会放过自己和自己的一家人。
而向柳梦寒认输,还不如死了的好。
想到这里,谢运已经拿了主意,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反正是自己的地盘,做掉这两个人,就能顺利接收他们的势力,真正取老侯爷的地位而代之。同时向柳梦寒正式摊牌,她就是不从也得从。
“蒋姑姑稍安勿躁。您说得天huā乱坠,可是我们还没有见过那个东西。一若是您拿个假的出来,我们岂不是亏大了?”谢运笑嘻嘻地道。
另外两人也点点头,热切地盯着蒋姑姑。
蒋姑姑微微一笑,从自己的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包袱,轻轻解开包袱上的绳辂,摊开了包袱皮。
果然,一个在昏黄灯光下发出虹光的四四方方的物事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玉质如此纯碎莹澈,让那三个平素见惯了珍奇异宝的人都睁大了眼睛。
如果这都不是真的,这三个人觉得他们可以把眼睛挖出来算了。
看见这些人的神情,蒋姑姑心里对柳梦寒又佩服了几分。
谢运向前一步,对蒋姑姑直接伸手道:“把它给我。”
蒋姑姑赶紧把手缩回来,将包袱紧紧捂在怀里,呵斥道:“夫人说了,你们得立下字据,才能给你们”话音未落,另一人已经持刀上前,抵住了蒋姑姑的脖子,阴森森地道:“给我!”
蒋姑姑如一尾鱼一样突然滑开,窜到屋子中间,厉声道:“你们别忘了夫人还在京城!你们若是敢强抢,就不怕夫人怪罪吗?”
谢运冷笑一声,突然怒喝道:“现身!”
从屋里的各个暗门里突然冲出来无数个弓箭手,举着弓箭对准了屋里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