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了。”玉珠‘咯吱’一声推开了房门,让傍晚时分仅余的微光照射进来。她手里握着一柄长帚,看样子是来清扫房舍,这时她用帚上的枝桠将那些遮住门窗缝隙的粉尘横扫下来,许多灰尘便弥漫开,更朝桌面上涌来。
林靖手捏筷子,迅速夹起一些菜叶,然后将半倚在床头的身子往床内挪动了少许,同时随手将架在床榻上摆放饭菜的小桌移开。他如今仍旧‘下不来床’,吃饭要躺在床上吃,白天还要赤着上身降低体温,就连马桶也是就摆放在这床榻后侧,每每想起前些日子两个小丫头每日清晨捂紧了鼻息替他倒掉马桶时所流露出来的怨意,林靖就觉得有些好笑,她们没有晴雯这样的地位,可以使唤一些家仆来代做这些差事,原本像她们这样的小丫鬟,这种事却是份内。
林靖倒是有些恶作剧的意味了,原本他是可以自己下床,到指定的地点如厕的,他在晴雯面前也未刻意掩饰,但在这两个小丫头面前却总忍不住想捉弄她们一番,似乎自己一向严谨的心性自打重生一回后倒是放松了不少的样子。说起这些,虽然会显得不够诗意,但这便是现实,没有听说过哪个人穿越过后便成了不拉不泄的神仙的。
玉珠用眼角瞥了一眼床上半坐而食的某人,假作不知地向一旁的紫环说道:“听说了没?烟花巷的张屠夫最近送来府上的食材都在变着法的涨价,今天厨房管事的庖二娘抱怨说,正打算跟大小姐提一提换人的事儿,那张屠夫也忒不是个东西,送来的菊花酒都要价二十两一坛了,庖二娘今天在厨房还骂人了呢。”
“啊,她骂了些什么啊?”紫环惊讶道。
玉珠将扫帚放在一边,两手叉到腰间,模仿着厨房庖二娘的形象道:“哪个不懂事的憨货,不知道上等的菊花酒连老爷夫人都是在节庆时才准拿出来用的么?最近府上又没宴客,离端午又还好些日子,叫张屠夫送菊花酒来是为了哪门子的大事?菊花酒这等好东西,是随便哪儿的阿猫阿狗都能喝的么?”
小丫头说完话,见桌面前的人毫无反应,不由有些气馁,却不知林靖这时候心底却觉得有趣至极,感觉这两个丫头最能折腾,带给他不少乐趣。她们口舌虽利,林靖却丝毫不怪,反而她们曾经照顾他许久,倒是让他觉得心含感激。
玉珠不死心的走到桌前,向正在进食的人问道:“公子你说说看,那张屠夫是不是黑心,菊花酒能喊价二十两一坛,二十两啊,他以为是二十文吗?都够在晋阳府买上一亩好地了。咱们府台老爷又不是那等贪赃枉法的黑心官儿,咋都想来敲上两笔竹杠啊,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该早点轰出府去才是?”
二十两就能在晋阳府买上一亩肥田,已经算得上是一笔巨资,林靖倒没想到自己偷喝的菊花酿竟是这等奢侈物。
“该轰,的确该轰。”他随口答着话,将一根油炝的青菜递进口中。考虑到身体的缘故,他尽量细细咀嚼每一口饭菜,苏府替他准备的饭菜也因为这个缘故都不是十分油腻,入嘴后感觉还算可口,尽管睡了一整天后腹中饥肠辘辘,但他吃了一碗之后便克制住,不敢多吃。
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般难受,今日方知世上当真有这种脸皮极厚之人,紫环玉珠气结不已。
等她们安静下来收拾碗碟的当口,林靖却问道:“大小姐什么时候回府?”
紫环和玉珠疑惑的对视一眼,最后紫环反问道:“公子是找大小姐有事?”
“唔,有点儿。”林靖点头道。
就你还能找小姐谈什么正事不成?玉珠心头如是想,却又忍不住好奇,追问道:“公子说说看,或许等大小姐回府,婢子可以帮你去问问。”
“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林靖顿了顿,注意到两个小八卦的眼神全部集中到自己脸上,“只是想找大小姐借点银子。”
“借钱!”紫环和玉珠愣在了当场。
管了你吃管了你住还管给你治病,这时候竟蹬鼻子上脸想借银子?
“要借多少啊?”紫环瞪大眼。
“借来何用?”玉珠挑起眉头,跟着问。
“办点私事儿。”林靖苍白的面上掠过一丝病态的红晕,同时将右手抬起,食指和中指并排比出一个‘二’字:“也不多,就这个数。”
“二十两这么多?”玉珠惊呼出声。
“不是。”林靖摇头,又道:“想借二千两。”
“我的天呐!公子还真开得了这口?”两个丫头同时崩溃。
林靖终于有些赧然,报以歉意道:“是啊,本来想借五千两,想想可能太为难府上,便只借两千,想来应该勉强够了。”
“公子是得了疯症了。”两个丫头几乎异口同声。
……
……
林靖趁着夜色,将苏家府宅彻底逛了一遍。除去那些不方便去的寝居园子之外,竟也足足花去两个时辰。夜晚天气最凉时,是他的体能变得最好的时候。在苏府无聊的修养了好长一段时间,最近总算有了在夜里出门活动的能力,但他走的极慢。
来到府宅后进一处地势稍高的假山坡面,借着月色,林靖远观了整个晋阳府城。
令人叹为观止的壮观。
他试着走出苏府,想到城中去逛逛,却发现还未走到苏府大门便有人发现了他,并将他拦下。
“公子,城内宵禁。”
“昨日你还说是因为我身体不好。”
“呃……今日宵禁了。”
“……”
有苏家府兵拦着,林靖终究没能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