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这怎么可能?我们在西域纵横多年,罕见敌手!纵使西域最优良的战马,配上最勇猛的骑士也不是我的对手!宋军的骑兵,凭什么跟我战两个回合不败?无信无义之国。怎会有如此骁勇的军队?
“将军,这彪军马来得蹊跷,想是宋军大举来援。末将听说,这西军之中,尤以秦凤军最是剽悍,乃是徐王嫡系部队。秦凤便在泾原以南,这来援的,十有**是秦凤军,不可轻视。我部脱离主力,深入泾原数百里,还是小心为上,莫如先北撤,待摸清有敌情……”
部将的话还没有说完,回将已经怒道:“退?你几时见过我临敌退却?往年追随先帝时,再苦再恶的仗也打过了,岂惧西军?”
部将不敢再说,可心里却不以为然。西域是西域,中土是中土,在西域打扰,和在中土作战,根本就是两回事情。而且面对的是西军,这可不是西域那些乌合之众可比的。
此时,两边都战况胶着。熙宁寨的守军受援兵鼓舞,拼死抵抗,而杨继嗣五百骑虽然不断折损,但辽军显然也没有讨到便宜,硬是打了一个旗鼓相当。要这么一回合一回合拼下去,还真不好说谁生谁死。偏杨继嗣是个二愣子,他的任务本是为大军前哨,侦察消息。这遇敌拔寨,救援是应该的,可敌我力量悬殊,虚晃一枪走人得了,赶紧回去催动大军是紧要。可他立功心切,派人回去禀报之后,便打定主意要死磕了!
也难怪他狂妄,他爹是杨再兴,徐卫麾下老资格的悍将。军中又那么大的名声,他作为长子,自然眼睛长在头顶上,这北上第一功,说什么也要抢下来!哪怕抢不到功劳,我拼个一死,也非要咬下契丹人一口肉来!
回将一思量,熙宁寨是十拿十稳了,倒是这部宋骑,不知道天高地厚!一念至此,便伸手要去拔刀!正在这时,有那眼尖的士卒,突然发现南面那山坡顶上,摇起一面军旗来!紧接着,号角声隐隐传来!
未及参战的辽军将士纷纷侧目,怎么?宋军大部队到了?
辽将作势拔刀的手收了回来。此番南下,是奉命袭击泾原,震慑西军,从威州一直打到镇戎军,也不差这小小熙宁寨。现在敌情未明,不必为一时之气而置身于险地。撤倒未必,却需先将部队聚拢,看他是实是虚。
“收兵。”想明白了,便不拖延,即刻下令。号角一响,攻进熙宁寨的辽军便往回撤。守军苦苦支撑,此时自然不会追赶。倒是与杨继嗣杀得红了眼的骑兵们乍听收兵号角。一时回不过神来。
最后,也只得悻悻调转马头,奔回主阵。杨继嗣虽然浑,却还不是傻子,明知不可能取胜的情况下,也不敢就凭这几百骑往人家大阵里冲。遂也勒住了坐骑,下令停止进攻。这一头聚拢部队,另一头观望警戒。而熙宁寨中的守军守着一座破寨却不敢轻动,为何?他们距离辽军进,离援兵远。倘若是往援军处奔,辽军马快,赶上就是个死!
将带血的战刀在衣袖上两面一插,还刀入鞘,杨继嗣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侧身对旁边同袍道:“看敌情势,并不想撤,这却为难。”
那军使也是头大。方才与辽军一战,甚是吃力。对方骑兵的骁勇让他印象深刻,记忆里,当年“马如龙”的金军才有这气派。对方兵力几倍于我,真要打下去,结果明摆着的。倒是后头怎么回事?大帅的援兵赶来了?不对吧。主力部队在镇戎军城,除非我们前脚一走,大帅就又派出了后续部队,否则,不可能这么快就赶上来了。
脑子里突然一亮。是了,定是高平寨的弟兄,眼见我们北上,便尾随而来。此时只亮旗号,虚张声势,是想吓退辽军。只是。没想到,辽军竟不撤,摆出一副我看你耍什么把戏的模样。要是等久了,把戏就得给揭穿。到时……
“统领,现在撤是撤不走了,我们一动,辽军就得追上来。我们就算跑得了,熙宁寨的弟兄。还有后头扯大旗那些,都跑不掉。若这般回去,大帅知晓,也定不会饶过。唯今之计,我等定在此处,盼着大帅的援兵快些到。”军使小声说道。他们本是来侦察敌情,倘若一见辽军,便立即回去,并不违反军法。可你既然打了,就不能半途而废。要是抛下泾原这些兄弟部队自己落跑,且不说军法,名头就算是坏了。
杨继嗣此时倒也不悔,听罢,频频点头:“便如此罢!”
远处,辽军数千人马已经集结成阵。看样子,他们也摸不清宋军虚实,所以未敢轻动。甚至任凭旁边熙宁寨的残兵又推起了栅栏。现在让辽军将领们纠结的,就是宋军骑兵背后那山头上竖的大旗到底算怎么回子事?虚张声势?诱敌之策?秦凤军在哪?
又等一阵,除了熙宁寨守军忙得不亦乐乎之外,宋辽两军谁也不动。辽军不动,宋军非常清楚是为什么。可宋军不动,就让辽军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干啥?
如果杨继嗣幸运,碰上一个足智多谋的,心眼多的对手,保不齐真给唬住了。因为这足智多谋的人,难免就想得多,想得多,就难免疑心重,疑心一重,没有的事都给想出来了。可偏不走运,这回将心眼还真不多,是个实在人,等了一阵,不见异常。便失了耐性,怒道:“定是西军使诈!虚张声势!休管他!传令!”
望见辽军阵中军旗一动,便有人暗暗叫苦,没想到,刚北上,就得马革裹尸了。杨继嗣也将牙一咬,又将马刀拔出,打算拼个鱼死网破。骑士们自知恶仗,也没谁去想死活的问题,只想替那些倒在地上的报仇,多拉一个垫背!
刹那之间,战刀出鞘的声音响成一片!这一动静,倒让辽军有些震撼了,明知是死,却义无所顾,西军的名声,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回将又是一声哼,将马鞭猛然朝宋军方向一挥。手落时,号角齐鸣!早已经等得不耐的辽军骑兵狂吼着催动战马,以排山之势向宋军压去!
杨继嗣虎目圆瞪,不说话,只顾催动战马,身先士卒之前!他一动,跟点了鞭炮一般,后头三百多弟兄哗啦啦一片全涌了上去!都知道凶多吉少,也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辽军这一回,出动了两队人马。这个“队”,不是泛指,而是辽军之编制。辽军十人为一组,带头的军官称为“十将”,与宋军的“什将”类似。五十组,就为一队。也就是说,辽军出动了一千骑,来打杨继嗣的不到四百骑。
一个回合之后,杨继嗣左右一望,见弟兄越来越少。吸一口气,也顾不得肩膀上的伤,血红的眼睛瞪得老大,高举着战刀又一夹双腿!
两个回合下来,即使他身上穿着坚韧的铠甲,也身被五创,这小将仍旧一脸的骄横之色,只是呼吸愈加急促。胸口至左肋处,铠甲被划出了一条口子,随着他胸膛的起伏,血水汩汩地往外流……
再有一个回合,就将见分晓了。辽军再度咆哮而来,杨继嗣没多想,只知道是时候了。他马未动,口中已发出凄厉的嚎叫!
忽然之间,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么清楚,那么高亢!没错,那就是银号角发出的声音!在冲锋途中的宋军骑兵自然不可能回头去看,但面对他们的辽军却稳不住了。
回将脸上露出捉摸不定的神情,极目向南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