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凶险的举措,大宋朝廷内部反对的声音并不多见。是因为大宋朝廷养了一班吃闲饭的?不是,朝中并不乏有识之士,比如被秦桧剥夺兵部侍郎职务,闲居在京的胡铨,就激烈反对联金。他在给皇帝的上书中,痛骂持此议者为国贼!又言,今日为一时之利而联金,异日,宣和旧事必将重演!到时悔之晚矣!他请求皇帝,将主张联金的宰执大臣革职,并妥善处理与契丹人的关系,如有必要,可请徐太尉出山!在上书的最后,他还威胁皇帝,如果不答应,他就要去跳西湖!
他这一本上去,那威力不亚于扔了一颗震天雷!皇帝都给吓着了,他倒不是怕胡铨说的异日之祸,而是真怕这个直言敢谏,宁折不弯的家伙去跳湖!胡放砲在朝中的名号那不是吹出来的!
赵谨把秦桧找来,说你看看,胡铨要朕将你们革职,不然就要跳西湖,怎么办?秦桧看了本子,恨得牙氧,向皇帝进言说,胡铨此人缺乏作为大臣的礼仪和修养,狂妄至极,这种人留在朝堂上,简直是给大宋抹黑!不如将他贬出朝廷去,到地方编管,监视居住。
赵谨虽然听着,却没有答应。他认为,胡铨虽然放爱砲,有时言辞激烈,不顾及影响,但难得其人不畏权贵,忠直敢言,不必为了言论而受如此之重的处罚。但是他这一本太有“分量”了,若没有个表示,也说不过去。
想来想去,皇帝下了一道旨意,即日起,将胡铨禁足,非得天子诏,不得出家门一步。这样作,一来是有让他闭门思过的意思,二来也是怕他真去跳湖,索性连门也不让他出。
除胡铨以外,亦有极少数大臣对此事持反对意见,只是像他这样公开激烈地表达诉求的只此一家。但是他们的声音,已经被秦桧等人所鼓噪起来的一片“主战”声所淹没。
有时候世事就是这么无常,似折彦质、陈康伯、胡铨等人,本是坚定的对金“主战”派,可这一回面对契丹人,他们却“主和”。
跟着秦桧上窜下跳那一拨人,原来不少是对金“主和”派,或者根本没立场的骑墙党,这一次却跟着秦桧摇旗呐喊,坚决主张反击。
他们这就这么闹哄哄地,送走了大宋朝廷派出的使团。这次出使金国,谁是正使?郑仲熊。领的什么任务?肯定不是主线任务,而是代表大宋皇帝,朝廷,前往金国,提议联手制辽。当然,这只是一个大方向,具体的措施,还有待两朝具体商议。
当日在垂拱殿直言不讳的陈康伯,为他的言行付出了代价。被免去参知政事的差遣,外放陈州。他这些日子在副位的位置上,没有任何建树,但是临去之时,却一鸣惊人。折彦质唏嘘不已,处境被动。
朝中有人攻击他,说如果不是他当日坚决反对完颜褒的提议,说不定边境上就不会出这么多事。作为首相,应该要负起责任来。这种议论,让他很无奈。
而此次联金,成了秦桧一力主导,从准备到挑选使节,诸般事务都将他排除在外。这又让他很愤怒。
陈康伯一走,他在中书顿显孤单!这些日子,他已经看出来了,秦桧搭上了范同,搭上了刘家,对他已经没有了从前尊敬,并且开始反目。此人,真真小人也!
作为与徐卫齐名的宋军统帅,甚至排名还在徐卫之前,折彦质应该说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可现在他分明感觉到,自己好像没那么重要了。
他曾经很清醒,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进入权力核心,担任首相。不过就是为了掣肘徐良,所以他上任以后,事事顺着皇帝的心意来办,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但是,折彦质毕竟折彦质,成不了秦桧。
在一些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又特别是关系到大宋安危的问题上,他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立场。恰恰就是这种坚持和立场“害”了他。说句难听的,既然想当娼妇,你就不要再想着立贞节牌。要当坏人,你就一定要坏到底,否则,你得罪了好人,又斗不过比你坏得更彻底的人,到头来,你就里外不是人。
麟王现在就处于这么一种尴尬的境地,他并不想作一个高风亮节,让后世景仰的,完璧无瑕的大英雄。他也希望有权力,有实力,名利双收。但是,他也不想作一个毫无立场,见风转舵的小人。
就么这地,把自己绕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