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作皇帝,我哥还没作皇帝,人家就已经在川陕了,那是轻易能动的么?
他把这些话告诉刘氏,皇后还是不肯罢休,最后把赵谨逼急了,问道:“既然徐卫靠不住,那你说谁靠得住?”刘凤娘此时说了一句:“谁是陛下的人,官家难道还不清楚么?”
皇帝脑子里一琢磨,就明白皇后的意思了。在陕西,不就有一个刘皇后的娘家人么?环庆经略安抚使兼兵马都总管,刘光世。一想明白这点,皇帝就想到徐良劝他充实后宫的话来……
这一日朝会,大臣们什么也不议,又围着徐卫的话题说起来。那几个一直抨击徐郡王的大臣,又将老一套说辞请出,听是人耳朵起茧子。可徐良随后发现,今天风向不对,因为三省几个官员跳了出来。
听到这里,他不禁朝身前的麟王看去,这八成跟他有关。
那些大臣侃侃而谈,都说徐卫这次的作法,显示其久镇川陕,已经生出傲慢跋扈之风,应该提出警告云云。正说得起劲,枢密院几个主事官就站出来替徐卫辩护。要知道,这些年来,枢密院几乎成了摆设,因为其职责已经集中在中书宰相手里了。不过,徐卫是带着“知枢密院事”的头衔,是他们的主官,尽管可能面都没见过,但他们依旧维护长官。
“一派胡言!女真内乱,武威王出兵恫吓,为国家谋利,怎么就跋扈了?你们倒是说说,徐郡王有一次不奉朝廷命令么?有一次违背中枢节制么?当年议和,我就再三言明,与契丹结盟,是徐郡王多年的心血,是共同抗金的大业,不能废掉,结果仍是写进和约。到了川陕,徐郡王有一句怨言么?还不是照样执行?想武威王从征以来,威名暴于南北,忠义闻名海内,怎容你们如此污蔑?论战功,徐郡王率西军大小
数百仗,歼灭金贼巨万!收复土地千里!北夷畏之如虎!谁能跟他比?”这话明白人一听,就是指向麟王折彦质,因为朝中有一种流行的说法,就是称赞折王“功盖当代”这种说法在折彦质出任首相以后,更是大行其道,几乎成了公论。
见影射到了自己,折彦质也闲不住了,出班道:“陛下,臣认为,就事论事,功是功,过是过。武威王此次出兵,固是其职权范围之内,也肯定不是为个人谋到,想是为了充实川陕实力吧。”这话表面听,好像没什么不对。但细细一揣摩,却有另外一层意思。方才签书枢密院事为徐卫辩护,说他是“为国谋利”现在折彦质称其“为川陕谋利”潜台词就是, 徐卫只顾一隅,没顾全局,为什么只顾这一隅?徐卫想割据嘛!
徐良立马明白过来,暗骂折彦质阴险,因为涉及到他堂弟,他也不方便出面维护,正着急时,参知政事秦桧就出班了。
“陛下,臣认为,麟王和武威王都是大宋卫国功臣,自宋金战端起,二王浴血疆场,力克强敌,均是卓越统帅,连女真人也是“折徐,并称嘛。徐郡王此次出兵,虽然看似唐突,但毕竟金国政变事发突然,武威王若不及时反应,恐失了先机。”“至于朝中大臣有些疑虑,这也正常,毕竟川陕远离中枢,有些沟通不畅,内情不明,也是难免。若是陛下有什么顾虑,下诏询问武威王便是,实在不必提到如此高度。”
听完这话,徐良松了口气。
果然,赵谨此时发话道:“先帝还在时,常与朕言道,西陲得以安定,实赖徐卫之力。更难得,其人事君得体,居功不自傲,朝廷倚若长城。所以,对武威郡王,朕是信任的。此次事发突然,而且武威王也上奏说明,取得朝廷批准,没什么…”话说到这里,突然卡住了。
众臣悄悄往上打量,只见官家神态不正常,立马明白过来,是不是垂帘之后那位又在干扰?这在朝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官家但凡接见大臣,或是朝会之际,那垂帘之后往往站着一人窃听。是谁,就不必说了。
大臣们对这事也很反感,但架不住皇帝极其宠爱,直到后来事情越演越烈,才有了徐相建议皇帝充实后宫之事。其用意,就是希望天子多弄几个女人,免得专宠一人。
后头的话,皇帝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倒是转移了话题,问道:“诸卿还有何事要奏?”
话音刚落,便有知谏院站出来,朗声道:“陛下,登位已久,而后宫妃位多悬,这终究不成体统。臣请陛下,广纳贤淑,充实后宫。”徐良暗暗皱眉,这不晓事的,你怎么这时候出来奏这事?不知道皇后就在那垂帘之后么?你这不是让官家难堪?
他不等皇帝回话,马上出来遮掩道:“陛下,臣倒是有一桩要紧的事。山东新近收复,然多年战乱,户口锐减,中书大臣商议,打算移河南两淮之民以充齐鲁,眼下已是五月,怕是拖不得了。”皇帝正急得冒汗,幸好有徐良出来,忙道:“此事甚是紧要,朕大体上同意,中书拟出详细规划来。”“遵旨。”徐良应下,回班。
可能是害怕大臣又搬出不该的话题来,皇帝匆匆下令散朝,逃跑似地离了资政殿。百官等他走后,方才退出,三五成群往外而去。
那知谏院追上徐良,质疑道:“徐相何以遮掩?这不是相公你……”
徐良盯他一眼,脚步未停,只道:“这事你以后别提了,我自有主张。”说话间,旁边一大臣忽道:“徐的你看。”
徐良顺着他所示方向看去,只见内侍省都知沈择追上了折彦质,说了几句什么,麟王随即就转变方向,跟他去子,那显然是勤政堂方向。
徐六脸上顿时阴云密布,也不说话,扭头就走。
折彦质是皇帝专门扶起来的,有皇帝的支持,他在朝中也渐成气候,一些大臣往他门下投奔。而且他也明白自己为什么能上位,所以一直以来对皇帝都十分恭顺。比如这充实后宫一事,他就绝口不提,因为这不但得罪皇后,更会使皇帝烦心。
另一头,折彦质随沈择来到勤政堂,一进去就发现皇帝满脸晦气,估计着是刚才殿上的事惹到了皇后,闹了不快。
“陛下何事烦恼?”折彦质上前问道。
“唉,不提也罢。麟王,坐。”赵谨强打精神道。
折彦质谢过落座,便听皇帝问道:“徐卫之事,你到底怎么看?”
“这陛下方才在殿上不是已经结论么?”折彦质道。
“当时那种情况,朕势必要表态。
只不过先帝在时,倒确实时常称赞徐卫,然朕对他实在了解不多。”赵谨道。
折彦质思索片刻,答道:“臣与徐卫曾经并肩作战,此人才干无可挑剔。只是这次的事确实唐突了些。若放在平时也就罢了,宋金刚刚缔结和约,他一出兵攻金,这不前功尽弃么?”
“可徐卫不是说,女真人绝不敢造次,只能认倒霉么?”皇帝道。
“他太小看女真人了,这也难怪,他与女真大小数百仗,罕有败绩,难免轻敌。臣料,女真人必定不会轻易就范,况且完颜亮初登大位,势必要立威。有什么比击败来犯之敌更有说服力的?此次,徐郡王怕是偷鸡不成,还得蚀把米。”折彦质“唱衰”道。他倒不是有意看扁徐卫,而是打心里真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