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军械物资损失,极大……”
徐六听得心痛,摆摆手道:“你,先去歇着,此事容本相细加思量。”
折知常本想借着其父和徐九这层关系,求徐六周全则个,但看他现在这副模样,话是怎么也不敢说出口的,遂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退出堂去。
他一走,徐六盯着折郡王的奏本,忍不住沉重地叹息。折郡王啊折郡王,你本是功盖当代,名震四海的军队统帅,此番却败得太不是时候!老实说,败一仗,损失万余将士,丢弃些粮饷军械,放在从前,不说不算个事,至少不算是捅天大事。但问题在于,此次官家冒着风险,绕过朝廷直接下诏,简直就像是在豪赌。朝中不知多少苟且,在等着看笑话。更有,此番是宋军首度反攻北伐,其意义之重大,就不多说了,你这一败,其影响之恶劣,不止于你本人,更要牵连许多……
看看外头,已然黑尽。徐良深吸一口气,将牙一咬,心一横,将折郡王奏本揣到袖中,举步出了中书,竟往内廷而去。也顾不得时辰了,必须得夜闯禁中,哪怕皇帝这会儿跟皇后睡下来,也得给他拉出来!
但刚出中书省没几步路,徐六突然觉得不对。这事暂时可以不急着跟皇帝说,但咱们几个在台上执政的,必须要先通通气。这么想着,又打算出宫,去找朱胜非和赵鼎,至于黄潜善,找不找都那鸟样,反正屁也不放一个,夹着尾巴作人的宰相。
因为经常加班的原因,徐六府上的轿夫也没来接,走了好一截路,才雇到顶轿子。当轿夫问他去哪时,他却没说去朱相赵相的府邸,而是回自己家。到家以后,急忙吩咐仆人前往朱、赵、黄三相的府上去请,就说有急事,赶紧来。
赵鼎第一个到,当时徐六正扒冷饭,他也不好坐在旁边看着人家吃,就在厅上喝着茶。黄潜善第二个到,跟先到的在厅上没边没际地闲谈。徐六把冷饭都吃完了,朱胜非才姗姗来迟。进来就一句:“何事如此着急?不能明天说?”
徐六被冷饭噎得直打嗝,真想堵他一句老糊涂了吧,事情不急,我能连夜请你们到家里来?但顾念到他是首相,当年又和自己老爹共同拥立新君,因此忍了下来。坐到主位,命仆人掩闭门窗,其他三位见他行事如此神秘,心里都犯嘀咕,什么事这么不得了?
“朱相,赵相,黄参政。”徐六一一唤过,举起折郡王的本子,正色道“祸事来了。”
一语惊满堂!赵鼎身体往前一倾,几乎要站起来,脱口问道:“甚么祸事?”
徐六叹了口气,无奈道:“方才收到消息,折郡王战败!”
“什么?”三位重臣异口同声。
赵鼎再也忍不住,起身上前,接过本子,甚至顾不得回到原坐,就立在那里展开来看。朱胜非一见,也坐不住,凑上前去同看,只黄潜善安坐不动。
这一看不得了,首相次相看得面如死灰!赵鼎将本子往朱胜非手里一递,怒道:“何蓟安敢如此!简直目无国法军纪!”
徐六眉头一皱:“赵相认为此次前线失利,主要责任在何蓟?”
听他这么一问,赵鼎一怔,随即问道:“徐参政认为这是折郡王推托之辞?”
徐良苦笑一声:“罢了,等三位看完再说吧。”
朱胜非览毕,合上本子伸出去,黄潜善起身上前接过。都看完后,各回本座,朱胜非满面阴沉,轻声道:“此番果真是祸事了……”
“在下收到消息时,本欲面圣,但思之再三,还是觉得我们宰执要先商量。此事一旦公开,朝野震动,其影响不可估量,我们得先有个准备。”徐良道。
赵鼎频频点头:“徐参政此言在理,这消息一旦传开,不亚于地震呐。”
朱胜非显得分外恼火,一张脸几乎扭曲成一团:“这满朝大臣的愤恨刚刚平息,罗汝楫的事一挑,人心又告浮动,现在这事再一搅,局势堪忧!”
黄潜善此时插一句:“折郡王指责何蓟违背节制,贻误军机,这事须得严查。”
徐六接口道:“事情莫须有,但这是后话,现在要紧的是,我们四人都商量好,这事到底怎么处理。可以预见,一旦传开,朝中必然舆情汹汹,但矛头会指向谁?”
“这还用说?自然是前线将帅,尤其是何蓟!”黄潜善道。
徐六看他一眼,质疑道:“仅此而已?黄参政忘了是谁下令北伐?”
黄参政脸色一变:“不至于吧?”
“不至于?有德寿宫,怎么不至于?”朱胜非白他一眼,“这事瞒,肯定是瞒不住的。早晚得大白于天下,我们四人要商量的,最主要就是如何应付朝中即将出现的变动!大臣们刚刚消停了些,因为罗汝楫被编管,台谏方面正暗中蓄着力,一旦他们知道消息,必群起而攻。”
“但也不会攻击官家吧?”黄潜善道。
“明着,是不会,但肯定会攻击我等宰辅,施压圣上。德寿宫如果再从中挑唆,难保不会出现无法预料的情况。”朱胜非道。
几人都沉默,朱胜非见状,继续道:“老夫有个想法,三位姑且一听。”赵、徐、黄都将目光投向他,倾听高见。
“此事,不能牵扯到官家,一定要让前线将帅把责任担干净。何蓟严办,折郡王也要有所表示,以平息众怒。再有,就是遣使金国,把此事的影响消除掉。唯有如此,才能过了这一关。”朱胜非不愧是拥立大臣,一门心思替赵谌着想。
赵鼎心里并不认同,他是积极抗战派,而朱胜非此时的言论,已与主和无异,因此他不表态。黄潜善在这种大问题上,向来保持沉默,因此也不说话。
徐六听罢,沉吟道:“倒也是个办法,但朱相,是不是忽略了一点?”
朱胜非诧异道:“哦?哪一点?”
“朱相忽略了官家的反应,圣上会不会同意这么作?”徐六提醒道。
朱胜非更加不解:“这本是为官家设想,怎会不同意?”
徐良一伸手:“朱相再把折郡王的本子看看。”
朱胜非将信将疑,又取过本子看了一遍,恍然大悟道:“亏得你提醒!是了,折郡王要求朝廷再拨粮饷军械,卷土再来。”
“最大的问题就是这里。”徐良点着指头道。
赵鼎思索片刻,试探着道:“徐参政是担心,官家会同意折郡王所请?”
“正是如此。”徐六点头道。
“徐参政,我们之中,数你最知兵,依你之见,这仗还能打么?”朱胜非赶紧问道。
徐六无奈地摇摇头:“在下问过了,神武前军折损万余,军械物资丢失殆尽,可算是大败,短期根本无力再战。神武前军一退,荆湖的神武后军则更不用说,至于淮西军,除了退回来,没有别的路可走。不客气地说,北伐,已经结束了。”
“既然如此,你只需将此话上禀官家,官家自然就不会同意。”赵鼎道。
徐六还没回答,朱胜非就已经摇头否定道:“赵相,你想错了,官家很有可能会这么干。”
“这却是为何?”赵鼎真的疑惑不解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官家不至于昏聩至此吧?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