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飞驰至衙门之前,骑士们先后跳下马背,中有一人,三十上下年纪,五官标致,留须两撇,一双眼睛虽不大,但熠熠生辉,身躯虽不长,但极壮实。身着铠甲,腰悬战刀,一下马就冲守卫吼道:“熙河姚必隆奉命而来请代禀制置相公”
卫兵闻讯而入,不多时奔出门来:“相公钧旨,姚必隆等入见”
当下,姚必隆引四将,踏入衙门,被卫兵引领着到了花厅。让他们吃惊的是,身着紫袍,腰束金带的制置使徐卫竟先他五人一步,已然坐定在厅上。
快步上前,各自行礼道:“卑职见过制置相公”
“免坐”徐卫语带极快,显然心绪不错。
五人依军阶落坐之后,姚必隆拱手道:“卑职奉熙河帅之命,引步军六千,马军两千,前来听候相公差遣”
“好伪朝逆军犯境,已被我西军将士迎头痛击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徐卫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神采飞扬道。
姚必隆等熙河将,一直在后方,并不知道前沿打得怎么样。但看徐制置这模样,似乎战局有利于我?
事情确实是这样,徐卫刚刚收到军报。泾原帅徐原先前撤至庆阳府一线,与环庆军合师防御。张俊似乎对这个老长官心存畏惧,进兵至庆阳府东北角的凤川镇,两军大战。徐成以“叠阵”作为基础,布强弩轮番射住韩军攻势,自引重兵军两翼钳击而上从上午打到晌午,韩军逐渐不支此时,杨家后裔杨荣,引八百骑贯穿敌阵,直扑张俊所在的中军,声言活捉叛贼
张俊败走,徐原趁势掩杀,一直追到荔原堡方才勒兵。是役,斩级五千余,生俘韩军近万,金军数百人,夺军械马匹甚多。当然,俘虏之中,相当部分是主动倒戈的原泾原兵和环庆兵。经历这一战,环庆战区的局势得到根本扭转。张俊还师大顺城,恐怕也没有力量再次组织大规模进攻了。
而在凤翔府,金韩联军久攻朱记关不下,士气低落。而凤翔驻军求战之声渐起,都统制杨彦已经上报帅司,建议增加兵力,组织一场主动反击。徐卫调熙河兵来,正是为此
好生勉励了姚必隆等熙河将领之后,便命他们在秦州城外稍事休整,等候进一步命令。
姚必隆等人走后,徐卫并没有离开,他仍旧坐在厅上,手捧茶杯,却一口没喝,想什么事想得出了神……
杨彦上报,提议主动出击,他虽然也认为可行,但到现在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毕竟现在不是当年拥雄兵八万的时候了。两年之前的鄜州大败,还历历在目,现在秦凤军不过三万余众,就算得到熙河姚平仲和四哥五哥的支援,再把部分义勇也算上,与敌人相比,兵力相差仍旧悬殊。
善战者,不虑胜,先虑败。如果主动出击战败的话,凤翔就危险了。眼下,徐原已在庆阳府取得了胜利,虽说没有完全击溃张俊,将敌驱逐出境,但至少把张俊给打痛了,稳住了环庆的局势。
在这种情况下,最稳妥的办法,秦凤应该继续坚守。跟它耗,耗到对方士气涣散,军心动摇,或者耗到对方粮尽自退为止。但话说出来,这么作固然稳妥,却也消极。
“大帅?大帅?”
徐卫侧过头去,发现吴玠竟站在他身前,一时恍神,他脱口问道:“你几时来的?”
吴晋卿苦笑:“相公想什么,竟出了神?”
徐卫放下茶杯,缓缓起身道:“还不是杨彦说的那事,正琢磨呢,还没拿定主意。”
吴玠忽然神秘地一笑:“有个人或许能帮制置相公下定决心。”
徐卫知道他这话肯定不是没来由的,因此疾问道:“谁?”
“便是相公的侄儿,两兴安抚司副统领官,徐仲。”吴玠答道。
徐仲?他一个小小的副统领,中级军官都算不上,哪能帮我下决心?徐九遂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他人就在厅外,相公何不亲自问他?”吴玠道。
徐卫眉头一皱,想不明白,问道:“哪儿呢?”
“徐仲,进来吧。”吴玠大声喊道。
果然,那厅外门旁转出一将,不到二十岁年纪,身板都还显得稍许单薄,似乎撑不起来身上那套铠甲。但他显然是个将家子,行走之间,龙行虎步,铠甲铿锵作响,自有一股威仪。天是徐四的长子,徐九的亲侄,徐仲。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