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严却不坐,直到徐绍再说一次,他方才走了过去,一边道:“叔祖这一来。我们徐家可就顶着陕西半边天了。”
徐绍本来还笑眯眯的,一副慈祥祖父的模样,一听到这句,立马变了脸色!也不好训斥他,遂直接问道:“你来有事?”
也不知徐严是否发现苗头不对,仍把衣摆一撩,笑道:“一来拜见叔祖,二来是想向宣抚相公汇报泾原内情。”
徐绍看了徐卫一眼,见他嘴角闪过一抹笑意,心里有了数,点头道:“你说说看。”
徐严也看了看徐卫。笑道:“正好九叔在,我这作后辈的,就直言了。若有说得不对之处,请叔祖叔父包涵。”
“直说。”徐绍催促道。
“这个,九叔是知道的,泾原军自打到了陕华地界,接连损兵折将,伤了筋骨。这次行在命西军报复,又说得不清不楚,这种情况下,贸然出兵,恐怕力所不及。因此,不得不向叔祖言明。”
这凡事,一沾上亲戚就不太好说话。徐卫之前一直忍着,心说好歹大哥对我不错,这厮也是我堂侄,作为长辈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可也没见过这么没完没了的,假话说上十遍,难不成连自己都能骗倒?
心里虽气,紫金虎还是摆出笑面虎的模样,和和气气地唤道:“徐严呐。”
“侄儿在。”
“泾原一路,早在大伯任帅守时,就已经兵强马壮了。后来大哥接了帅位,越发了强壮。当初,你父入陕华,带来三万马步军,从耀州撤走时,具体有多少叔父不清楚,但应该不至于伤筋动骨吧?”徐卫笑道。
徐严面色不改:“叔父有所不知,泾原的老底子,快拼掉一半。后来招募些生瓜蛋,现在都没训练成形,指望他们上阵,恐怕一触即溃。”
“这就怪了,在陕华补充兵源时,我与你父同时招兵。现如今,当初所募的勇壮。已经作为头等主力使用,怎么……”
“哎,哪能和九叔相比?叔父是紫金虎,强将手下无弱兵嘛。”徐严打着哈哈。
徐卫见他油嘴滑舌,本欲发作,但顾及到三叔在场,遂笑了一声,不再言语。
徐绍听了个大概,心里已经有了底,便道:“行了,你且去吧,此事容后再议。”
徐严起身对叔祖叔父各一拜,从容退去。他一走,徐绍就皱眉道:“想徐大也算得是个铁铮铮的汉子,怎地生了如此奸猾的儿子?徐家哪一个,也不似这般嘴脸!自以为是!还有徐原,他这是什么态度?”
徐卫闻言,劝道:“三叔息怒,这也未必就是大哥的意思。徐严这小子向来圆滑得紧,待人不诚。况且,大哥并不知道三叔到了陕西,若他知情,必然应命。”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陕西局势的复杂。这样一盘散沙,也真难为你还能接连奏凯。这几路西军,又不是你徐九一路才在吃粮拿饷。罢,先从环庆开始。”徐绍这句话一出口,徐卫就站了起来。
“三叔的意思是?”
“曲端正式的差遣是‘权环庆经略安抚司公事’,对吧?”徐绍问道。
对,没错,王似被逮捕之后,曲端就暂代环庆帅,本来姚平仲作为环州知州,被当成帅臣人选来培养,哪知却遭曲端排斥,接连被打击,丢了差遣不说,还被降了阶次。若不是自己请他去坐镇陕州,这位也许还在监视居住呢。
徐绍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并没有正面回答徐九的问题,思索片刻,又问:“刘光世现在何处?”
“在侄儿军中,赋闲。”徐卫答道。刘光世当初从延安逃回,乞丐一般,鄜延都沦陷了,他的差遣自然也没了。而且李纲恶其为人,不予起用,因此一直在长安呆着。“怎么?三叔想用他?”
“刘光世姚平仲两个,都是行在点了名的,不用也得用。叔父的意思,姚平仲官复原职,还作环州知州兼兵马钤辖,刘光世嘛,作个经略安抚副使。你不晓得,刘延庆和姚古刚刚被启用,跟何灌联手主持御营司。这刘家,早在童贯主持西北军务时,就十分顺从,官家对刘家颇有好感。至于姚家,都是姚平仲沾了老种相公的光,跟随种公勤王,官家十分喜爱,着意栽培,与你同列。”徐绍道。
“叔父既然想掣肘曲端?”徐卫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