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刘锜见徐卫还记得他的表字,心下感动,一肚子话想跟徐卫报告,但也只能暂时忍住,与其他人一道随吴玠步出帐去,只留下徐卫与刘光世两个。
要说这两人,还真有共同点,都是将门之子,又同为官家有意栽培的军中青壮一派。不过徐卫跟刘光世没什么交情,当初在长安城里,喝过一次酒,徐九对光世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就感觉这人说话挺慷慨激昂的。及至听闻刘光世不战不放弃鄜州,徐卫还讶异,不至于就这么一货吧?
此时,徐卫已经是一路帅守,刘光世却受过处分,被降三官,所以徐九理所当然算他的长官。因此不等徐卫去问,刘光世已经主动交待道:“徐经略。此番可得劳大帅替卑职作个主。”
这个事可不能轻易往自己身上揽,投敌叛国,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谁沾上都没好下场。徐卫因此道:“刘总管客气了,这延安之事到底如何?”
刘光世又打了个饱嗝,嘴唇一动,话没说出来却先长叹一声,扼腕道:“人心隔肚皮啊。”说罢,见徐九不接话,又继续道“那张大帅,张逆!原是我的长官。此人虽有种种不是,但卑职一直认为,他于大节总是无亏的。谁曾想,这厮居然是个毫无廉耻,暗藏祸心之徒!延安东城失陷以后,他就有意投降金贼!我察觉到事情不对,几次三番劝诫他,以忠义感召他。可张逆非但不听,好几次甚至想绑了我!在他投降之前,曾经来问过我的意见,我自然是抵死不从!光世一门,历代皆受国恩,金贼南寇,我既为将家子,惟愿战死沙场,报效社稷而已,岂能屈膝投降?”
徐卫越听越不着调,心说那你怎么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我看你毛也没少一根啊!
“但张逆叛国之心愈坚,卑职说他不动。只能虚与委蛇,忍辱含垢,个中屈辱实非一言能尽。张逆开城投降之后,不知羞耻地接受了女真人委派的差遣,还要我等也接受委任。卑职与刘锜等人密谋出逃,但卑职知道,此时,长安方面定然谣言满天,说卑职叛国云云。因此,不得不请徐经略替卑职作主!”刘光世说得言真意切,尤其是“虚与委蛇,忍辱含垢”一语,其痛心疾首的模样让人动容。
可徐卫岂是三岁孩童?这只是你一面之词,我怎么敢轻易相信?因此一时不作回应。
刘光世见状,一捋脸上乱发,又抱拳道:“经略相公,卑职在延安时就探知金军下一步准备攻取关中,逃出之后,又见金军各路兵马都往鄜州集结。恐怕最早本月底,最迟下月初,北夷就要到了!”
说了这么久,只有这段话引起了徐卫的注意。思量一阵,便道:“这样,你且去歇息,至于后头如何处理,改日再谈。”
刘光世不免有些失望,我好歹在军中资历比你老了十几年,口口声声大帅相公地叫着,你怎么就不卖我个脸面?这般滑头?不过想想,此事非同小可,任谁也不敢轻易包揽,遂道:“那就拜托徐大帅了。”
刘光世走后,徐卫又唤来刘锜,再三询问,得到的答复与刘光世基本一致。这刘锜在历史上虽然也是一员名将,但其为人如何,徐卫并不知道,因此对他的话也不全信。思之再三,索性派人把他们押到长安去,让李宣抚定夺,自己懒得淌这浑水。
“晋卿有什么看法?”中军帐内,徐卫将问话的结果告诉了吴玠,询问他的意见。
吴玠摇了摇头:“刘光世哪怕是表面上顺从了女真人,也不可能从延安脱逃出来。鄜延一路的武臣中,自张深以下,数得着的也就是他了,金贼必定严加看守,岂容他逃逸?除非是故意放他回来。”
徐卫问道:“故意放他回来?有何企图?”
“刘光世不是说金军攻打关中在即么?这恐怕就是女真人放他回来的目的。”吴玠低声道。
按常理说,打关中比打鄜延容易,因为关中平原,渭河平原都对金军有利。关中之所以叫关中,是因为东有函谷关,西有大散关,北有萧关,南有武关。但金军是从河东进兵,而关中东面的函谷关地处陕州,因此一旦金军渡河,四处险关对他们来说也就没什么作用了。
但金军这次不走寻常路,明知关中最易取而不去,反而攻打鄜延。一是不愿意一开战就跟徐家兄弟的精锐去硬碰。二是延安被马五攻了一次,这回再去攻克的可能性较前次要大。三是刺探到西军内部不团结,估计打延安没人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