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想到此处,紫金虎立即起身道:“走,四哥,我们一起向大哥禀报此事。”
泾原军大营,中军大帐。
上百名全副铠甲,手执丈长铁枪的雄壮武士跑步前行,到大帐外方才停住,分左右四列站定,个个挺胸抬头,满脸杀气!一手以枪拄地,一手插腰,摆出一副傲视天下的模样,端得是威武不凡!
只是这大热的天,又不作战,闷在铠甲里不难受么?
帐帘高卷,朝里望去,两排虎将正襟危坐,也是披挂整齐,目不斜视。徐原一身二品武臣的紫色常服,上戴结式幞头,大马金刀坐于帅位,双手放在案上,正盯着外头。下面的两排交椅,第一个坐的自然是军中唯一的“监司”长官,转运判官张彬。这种会见敌军使节的场面,他身为监司官员,理所应当要在场。
紧接其后的,便是陕华经略安抚使徐卫,穿四品武臣朱红常服,没戴乌纱。头顶上就挽个发结。只腰里扎着根二十五两重的御仙花带,双手平放在扶手上,靠站椅背,坐得笔直。他后头的徐胜,那就更是一丝不苟了。
外头响起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帐内众官齐齐侧首。只见得一人在八名全副武士的卫士簇拥下向大帐而来。
其实徐卫对搞这种“形式”不太感冒,有威风就在战场上去抖,现在金军使者单独而来,大哥排出如此阵势来威慑,实在没有必要。
那金军使者入得帐内,也没有视而不见,将两排威武的将佐官员瞧了个遍。当目光落在徐原脸上时,不由得疑惑起来。不是都说徐卫很是年轻,年不到而立么?怎地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西军莫非欺我?亦或是传言有假?当下不动声色上得前来,抱了个拳,朗声道:“本官奉大金国国相之命,权充军前计议使,前来拜会。”
“何事?”徐原嗓门本就大,此时故意提高音量,最他最近的张彬直感耳朵嗡嗡作响。
那金使面色不改,轻笑道:“相公的威名震动两河,便是我国国相也极为敬佩。为何今日于帐前遍布甲士?莫非我单枪匹马,也让贵军如此防范么?”他把徐原当成了徐卫,因此故意消遣道。
徐原顿时不悦,嗤笑道:“杀你易如反掌,何用如此阵势?不过是叫你知晓我军之威仪,回去转告你家国相,早些退了兵便罢,如若不然……”
“哈哈!”金使不待他说完,已放声大笑。帐内诸将尽皆色变,当时便有按刀欲起者。“相公何必大言欺人?”此话一出,满堂哗然,众将纷纷痛斥!
“金使既奉命而来,有事早说,不必打嘴仗。”徐卫这会儿朗声说道。他说话声音并不大,但话一出口,帐中立时肃静。
金使侧头盯着他看了半晌,见此人约莫二十多岁年纪,生得好相貌!虽不具铠甲,不带兵刃,但自有一股气派在!尤其是与四周全副披挂的武将们比起来,当真卓尔不群!心中一动,遂问道:“没请教这位是?”
徐卫笑了一声,并不回答,上头的徐原却道:“这便是当年在紫金山挡住你家二太子过不得河,又在杞县一把火烧了金军军粮之人。”
金使脸上闪过一抹掩饰不住的惊色!又多看了两眼才转过头去,再不提那些口舌之争,正色道:“此次我奉国相之命前来,乃是有一事与贵军交涉。此前,贵军进兵之时,曾放出话来,说有擒国相者,赏驴一头。敢问果有此事乎?”
徐原哈哈一笑:“确实不假!”
金使也不生气,笑眯眯地接道:“眼下,相公这头驴怕是赏不出去了。我大金国相体谅相公难处,特派我携驴资前来,将这头驴买去,也好顾全相公的脸面。”
他这话,帐内文武大多没听懂,徐原也是其中之一,大声问道:“你怎知我这头驴赏不出去?”
“呵呵,此时,我军已在延安城头立起大旗,接手防务。莫非相公以为,能将十余万女真精锐逐出延安不成?”金使笑问道。
这句话不亚于一声惊雷!便得大帐之上登时就炸开了锅!什么?延安沦陷了?这不可能!一定是粘罕怕我军进兵,故意遣使造谣,以慢我军心!这厮用心当真险恶!
“制置相公!不须与他废话!卑职自请斩此背祖之贼,以祭军旗!”一将愤然而起,众人视之,乃泾原张俊。
徐原也惊得不轻,但却不敢相信,沉默片刻之后,忽地放声笑道:“此等伎俩也敢在我面前使?你当我是绕床弄梅的娃娃?”
徐卫脸上也是阴晴不定,他自然也不相信延安沦陷,可联系近几日发生的事情一想,心里越发不安,当下便站起身来。
见他出头,众将都闭口不语,那金使见了,也下意识地退了约半脚,微微低头。
“你家国相也征战一生,此等拙劣手段岂能骗得了人?”徐卫在他面前朗声问道。
金使笑了一声,拱手道:“大帅休疑,延安城并非为我军攻破。”
什么玩意?不是被金军攻克的?那还能有谁?总不会是党项人突然下来了吧!正不解时,又听金使补充道:“延安守城张深,已于四日之前率部开城投降。目下,国相已命其为延安知府,仍授鄜延帅守。”
“胡说八道!妖言惑众!制置相公,砍了这腌臜泼才!”众将大怒,全都愤而起身,挺刀欲杀金使!
徐卫没有制止狂怒的战将们,立在原处,目视地面若有所思。张深投降?有这个可能么?他可是一路经略安抚使,大帅之尊!延安是他的根据所在,怎么会屈膝投降?早前一些时候,他还在长安城请自己吃酒,当时信誓旦旦地说,请自己代守三州,等风头过去再还给他,如今投降?而且听金使的话,他还是“率部”投降,也就说,他手里还有可战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