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你违节在前,如今却在本官面前大言不惭!”
姚平仲攥紧了拳头,切齿道:“曲都统!军情万变,岂可拘泥!丹州地势不容女真马军通行,正是阻击的绝佳所在。卑职引军据险而守,有什么错?”
“你既为行伍中人,当知令行禁止为首要!若不是你一意孤行,岂能断送数千将士性命?”曲端喝问道。
姚平仲几乎气得昏过去!“数千弟兄血洒蟒头山,却是卑职害的?金狗犯境,我身为武臣,难道坐视他长驱直入不成!”
“鼠目寸光!本官问你,就算张中彦不撤,和徐卫派出的部队合师一处,又能起什么作用?凭丹州的城池,能挡得住女真大军么?”曲端被姚平仲的态度彻底激怒了。
可小太尉根本不管这些,振臂吼道:“他会增兵,都统就不会么!就在丹州大**一场又能怎地!丹州紧挨着陕华,徐经略兄弟手握重兵,难道还惧女真人!”
曲端又一拳砸在茶几上,怒声道:“一派胡言!金军卷土重来,必求速战!这种时候,怎能掠其锋芒!亏得你从征十数载,连这也看不出!”
姚平仲直感头疼欲裂,摇头道:“不说这个,卑职只问都统一句,张中彦如何处置!”
“本官已经回答过你。”曲端面无表情地说道。
姚平仲盯着对方的眼睛几欲喷出火来,仅片刻,怒极反笑,大声吼道:“好!好!好!”嚎出这三字后,扭头就往外走去。曲端死盯着他的背影,满面阴鹜。
“直娘贼!分明是袒护!老子跟你没完!”怒气冲冲奔出帅府,姚平仲打定主意,非把这事捅到长安去不可!
方出府门,正踩着马镫往上爬时,猛然瞅见十数骑飞驰而来,至帅府之前勒停了缰绳。那为首一将,不是张中彦是谁?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小太尉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狂吼一声“张中彦”,脚下一蹬,铁塔般的身躯象堵墙似的压过去!张中彦听到这一声喝,本能地向发声处看去,刚侧首,突感眼前一黑,脸上象是被铁锤砸中,仰面就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姚平仲陷于狂怒之中,不等他爬起身来,两条铁柱似的腿,一下狠似一下地踹在张中彦身上,把个本来身披铠甲,威风凛凛的战将踢得找不着北!
反应过来的士兵一拥而上,十几个人,扯手的扯手,抱脚的抱脚,才把怒气冲天的姚希晏制住。张中彦起身,摇摇晃晃,眼前都还在发黑,好一阵才缓过气来。一抹嘴,满手是血!五脏六腑都像是有火在烤一般,红着眼睛,突然拔出腰间佩刀!士兵们一见不好,又慌忙奔出几人来,拦腰抱住他。
“闪开!今日我非打死这腌臜厮不可!娘的,撒手!”姚平仲拼命挣扎。
张中彦破口大骂:“姚希晏!老子一刀劈了你!”
两人杀气腾腾,苦了当兵的使出吃奶的劲儿制住他们不敢松手。那街上过往的行人见这令人震惊的一幕,全傻了,怎么自己人打自己人?而且还是在帅府门口?
闻风而来的曲端,负手立在台阶之上,冷眼看着两个暴跳如雷的属下,并不加以制止。过了一阵,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脸上居然露出一丝笑容,招过康随,小声说了几句什么。而后径直转身回府内而去。
康随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很是诧异,这么做,合适么?姚古虽然罢了帅位,可熙河一路里,姚家的旧部极多,这姚平仲据说是和折彦质、刘光世、徐卫三人并列,都属官家一手提拔的年轻武臣。
但都统既然下了令,自己也只能遵守,见姚张二人还在挣扎叫骂,大声喝道:“来人,将他两个都绑了!”
把守府门的卫士闻声而动,扑上前去,将姚平仲张中彦两个按住,反剪双手,拼命往下压。
初时,士兵扯他手脚,姚平仲还不以为意,此时双手被反剪到背后,脑袋被人使劲他才回过神来,极和挣脱,口中大骂道:“撒开!狗日的胆大包天!凭什么逮我!曲端!曲师尹!你给我回来!”
康随将手一挥,喝令道:“带走!收监!”
围观的百姓不明真相,见干仗的两个将佐立马就被抓了,都松了口气,互相讨论说,曲都统治军严厉,这两个不晓事的只怕有苦头吃了。就该这样!西军的军纪早该整顿了!自己人都能打起来,还会顾及百姓么?
“直娘贼!松开!你们这群撮鸟,作死!撒手!”姚平仲一路挣扎,以至于押解他的士兵不得不中途找来缰绳将他绑作一团,生拉硬扯扭送到庆阳府的大牢里。姚希晏性子着实烈,入监的时候,寻机一脚蹬在墙壁上,把押送他的五个士兵撞得倒了一地。若不是被五花大绑,这五个撮鸟兴许真没命了。
好不容易将他送进牢笼里,几名军汉慌忙将牢门锁紧,这才有空抹去头上的大汗。心说这厮好大的力气,怪不得关中豪杰都唤他作“小太尉”。不过也怪了,他是犯了什么罪过,怎地被下了大牢?但当兵的,只管执行命令,其他的事,轮不着他操心。
士兵走后,躁怒的小太尉爬将起来,猛烈地踹着牢门,将上面的铁索踹得直响。不多时,一个声音传来:“作死呢!到了这地方还不安分!再叫唤,老子把你锁尿桶上!”
姚平仲寻声望去,只见一个腆着肚子的肥壮汉子,穿件直裰,满脸横肉,胸口一片黑毛,左腰里挎把刀,右腰挂串钥匙,这模样,说他不是牢头,谁信?
“嘿嘿,真他娘的虎落平阳了!那撮鸟,你过来!我跟你亲近!”姚平仲狞笑道。
牢头走到他牢门前,看他这身打扮像是个军官,遂扭头问道:“这厮什么来头?”
“没说,帅府军汉扭送来的,交待了,甭管他。”不远处,一个声音回答道。
牢头转过脸来,将头凑得近些,细细打量对方一阵,打王大帅掌管环庆时,但凡押进这牢里的,都是犯了重罪之人。这厮怕是违了节制,触了军法,如若不然,怎会绑成这般模样?想到此处,骂道:“该死遭瘟的东西!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凡是送进此处的,不是刺配就是杖责!你这身板倒壮实,可一百棒下来,你也是个死!”
这句话一进姚平仲的耳朵,他就怔住了。我本是来兴师问罪的,怎地会被送进大牢?只有犯了罪的囚徒才会在这种地方,老子犯了哪条王法?姓曲的凭什么抓我?
那牢头见他不再聒噪,以为他是怕了,便骂骂咧咧地走开。姚平仲也不去管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极力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猛然之间,他想起了前几天定戎时,徐九曾经劝过他,不要回环庆。当时,他没把徐卫的话放在心上,现在想起来,紫金虎当时是意有所指。再仔细一回忆,他又发现,那天,徐卫曾经问过他,说是进驻丹州之前,曲都统可有什么特别的关照。现在想一想,徐卫明显就是预先知道曲端事前曾下令自己紧守城池,若遇金军登岸便立即撤退。他是怎么晓得的?
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在那个时候,徐卫就料到自己回环庆会出事,只是不便明说。娘的,早知道听徐九一句劝!紫金虎也是,你就不能把话给我说明白了?现在倒好,给人当囚犯绑了起来!
想了一阵,又觉得没甚了不得,曲端不敢把自己怎么样。少是一日,多两三日,必然放自己出去。不是自夸,凭自己在陕西的名望,哪怕是李纲,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