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晚上怎么安排的?”徐卫端起茶杯。发现茶水早凉了,便到门口炉前又续上。
张庆没抬头,随口道:“中秋嘛,少不得一家团聚,品酒赏月。昨天我娘去市集上采购果品,还真紧俏,一颗梨贵过一斤肉。”
徐卫口渴得紧,想喝又太烫,遂置于案上,又问道:“你家人到定戎来还习惯么?”
“不习惯,我爹从前赶车抬轿。现在没事作了,成天说闷得慌。时常问我几时回到了夏津,你叫我怎么答?”张庆放下笔,颇有些无奈地说道。
徐卫也点点头:“大名府姓高的虽说吐出来了,可据说他屯了几千兵在清河县,与夏津就隔一条运河而已,娘的,等到能回……罢了,中秋佳节,不说扫兴的。你现在好歹一地长官,早些回去吧。”
张庆平时勤于政务,总是早到迟退,可今儿看来心情还不错,站起身来也端了茶杯笑道:“不怕你笑话,我娘至今不相信我是吃朝廷俸禄的六品官。问我说,你是不是跟徐九又耍什么把戏?弄得我是哭笑不得,耍把戏能耍出六品官来?”
徐卫听后笑道:“还是人杨彦爹娘会享受,刚到定戎,杨大就置了一所小宅。他娘是见天穿着一新上大街上溜,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儿子是七品武臣。”
张庆亦笑:“你就甭说这事了,他娘只差没挂块牌在身上,标明他还带静州刺史的头衔。昨天我回家去,半道碰上他娘,非拉我去他家吃饭。还说,咱家杨大现在不同啦,刺史哩,知道啥是刺史么?我儿在沙场上作战勇猛,凡是遇敌一枪刺死,这就刺史了。”
说罢,与徐卫两个大笑起来。又讲一阵闲话,张庆方才告辞离去,徐卫就住在衙门,本打算进去跟九月共度佳节。刚想走,门卒来报,说是外头有人,自称是京兆客商来拜会知军大人。
中秋佳节就讲究个与家人团聚,这些应酬能推就推。徐卫遂命回了他。自往后堂去。还没走拢呢,门卒又追了上来,说对方自称是知军故人,所来非为其他,止叙旧而已。徐卫一听,我有经商的朋友么?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想必有出处,趁天还没黑,见见也行。当下便命领到二堂去奉茶,自己则回房知会了娘子一声,脱了官服,着便装出来。
刚转进二堂里,便瞧见一人,约有四十左右光景,体形略有些发福,但穿着很是得体。一张白净的脸上,胡须都修剪得整整齐齐,也不见一丝皱纹,看来养生得法。看到徐卫出来,这人快步上前笑道:“升斗小民,拜见知军大人。”说罢,便欲下跪。
徐卫听他自称故人,未等他跪下便客气道:“不必多礼,不知足下从何而来?”
“小民祖籍京兆,姓胡,名茂昌,常因贩货而奔走于南北。”对方恭敬地回答道。
徐卫看了他好大一阵,是觉得有些面善,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径直坐了下来,说道:“坐吧,不知足人所为何来?”
胡茂昌谢坐之后,笑道:“当年一别,不想知军做得如此大事!”
徐卫一听,当年?我到这个时代来拢共没几年,你就整出个当年来,莫非是个骗子?那你还真找对人了,咱从前吃的就是骗人这碗饭。当下不动声色,问道:“哦,却是哪些大事?”
胡茂昌一怔,估计是没料到徐卫竟然问起他自己的事迹来。但随即脱口道:“紫金山,杞县东,这些世人都知,小人就不多嘴了。单说大人当年在大名府夏津县徐家庄,以不到百人的乡兵壮勇起事,征剿贼寇,靖绥地方。忠勇之心,实在令人钦佩啊。”
徐卫这两年声名鹊起,知道他战绩的人不少,但最初在徐家庄以九十几名庄中少年起事这桩,除了极亲近的人外,很少有人清楚。这胡茂昌是如何得知的?
想了想,直言不讳道:“适才听得门卒所言,足下以我为故人,只是我虽看你面善得紧,却一时想不起来。”
胡茂昌闻言大笑,又行一礼道:“知军尽忠国事,不记得这些旁枝末节那是理所当然。但能坦诚相告,实在是抬举小人了。大人可曾记得,当初贵军草创之时,有人曾经资助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