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各部!整顿器械,以备攻城!”李文兴一声号令,数千士卒闻风而动。十数辆平板车放置阵前,后头,士卒们抬出一具宽约六尺,长约一丈的木梯,而后高高竖起。忽地一声吆喝,同时发力将那梯抬上先前的巨型厢车之上。便有手持大锤的壮汉跃上车前,使铆钉相连。这木梯和车座,却并不垂直,颇为倾斜,应该是利于攀爬。
汉军阵中,一具具高车竖起,看这形状,倒有几分像引颈高歌之鹅!
李文兴望向通许城头,隐约可见守城士卒蜂拥而上,于城头四处奔走。敌楼那处,甚至可以看到穿铠披袍的武官正互相议论着。大战之前,双方都在紧锣密鼓地作着准备。只是不知此处守将是谁,直想掏心窝子跟他说一句,开城投降吧。不必作无谓抵抗,人人都是血肉之躯,娘生爹养,何必与女真人为敌?没看到人家从燕云一直打过黄河,所向无敌么?如今金军兵分几路,杞县那里,怕是已经开战了。
“钤辖,女真人让我等立即发动攻势。”一小校奔到他身边,大声说道。
“去他娘的金狗!不把爷爷这点家当拼干净,他们愣不罢手!”李文兴小声骂道。
小校也面露无奈之色,劝道:“金人遣这数百骑督战,咱们还是小心为妙。”
李文兴朝那数百金骑望了一眼,又扭头见自己部下已经准备完毕。正准备下令,忽听金骑阵中号角声大作,忍不住又骂道:“吹你母亲的丧!懂不懂一鼓作气?擂鼓,攻城!”
“擂鼓!”小校放声高喊,话音方落,便听得战鼓雷鸣!一声声雄浑的鼓声,回荡在原野之中,打破了战前的宁静!
“攻城!”
军令一下,前头护车士卒各举长盾,十数人为一队,推着那四轮平板之车奋力向前。他们后面,以都为单位,每都人马都钻进一辆鹅车底部,又有数百人为一队,推动鹅车,拉开距离跟在板车之后。通许城前,只见十余架巨型怪物缓缓移动。背后,鼓声正盛!
李文兴再度望向通许城上,只见守军弓弩手已经全部就位,县城头还有士卒在奔跑集结。宋军长于攻坚防守,这是世人共知的,如今女真人打着如意算盘,派自己前来扣城,真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战鼓声越加急促!声声震动心弦!前头汉军,已经兵临城下!举盾士卒拼力推动板车,直奔向墙前护城壕!刹那间,城头利箭纷飞!李文兴在后头看到,不断有士卒中箭倒地,所幸,那壕桥已经推过护城壕,紧紧卡在壕沟之上。与此同时,后面十余架鹅车突然加速,全力推进,直奔壕桥而去。
城上守军,箭阵愈密!推车之卒虽有盾防,仍不免百密一疏,中箭者,倒地哀号不止,可仅片刻之后,已被利箭插满全身。
那头金军千夫长突然一声吼,李文兴视之,却是鹅车已过壕桥,前倾的木梯已经搭在通许城头之上。万幸呐,这只是一座小县,城墙高度不到两丈,若是像太原那般高墙,如何攻得破?
鹅车一靠城墙,藏于车中之兵齐声发喊,迅速跳出,极力向上冲锋!李文兴心头也不禁一紧,此时我方是伤亡最大之时!当然,若能一鼓作气登上城头,对守军士气,将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钤辖!不好!”身旁小校突然一声惊叫。那鹅车士卒虽蜂拥而上,怎地城头箭如雨下,擂石滚木一齐招呼,士兵如冰雹一般,纷纷坠落。虽有士卒于城下还射,怎奈对方居高临下,占尽优势。攻城战便是这般无奈,无论攻击一方多大优势,可面对依托城池的守方来说,占不到丝毫便宜。
盯了部下一眼,李文兴冷笑道:“这部守军颇为顽强,不知何人部队?擂鼓,助军威!”
战鼓声再度雷鸣,通许只是小县,此时被震天的喊杀声,轰鸣的战鼓声所笼罩,便连那县城,似乎也在这巨大的声响中战栗不已。
“上!”李文兴神色阴沉,将手一挥,厉声喝道。军令一下,早已等候的士卒如潮般涌进。此时,城上弓手正全力射杀鹅车之兵,对增进之敌威胁减小。若大部队能顺利抵达城下,一是增援鹅车,人挤人也给他推上去!二是填平城门之前的护城壕!如此,便为撞破城门作准备!
大战持续,攻战之战切忌急躁,一座要塞,往往强攻数月上年不得破。但一旦攻破,其后续反应经常是势如破竹。
一个多时辰过去,李文兴深深吸出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城头。他有不好的预感,今天怕是碰上铁板了。大战至今,没有一架鹅车能攻上城头。填壕之兵也死伤惨重……
忽闻马蹄声作响,那金军千夫长带着几人奔至面前,一通呼喝后,士卒解释,金军见攻势不顺,要他往前督战,催促士卒。
“什么?往前!”李文兴牙关一咬,愤而问道。去问问一百多万宋军,有哪支部队的将领战时是往前的?那箭矢不长眼睛,我身为军队主将,要是有个闪失,谁来指挥?你们这帮女真蛮子就知道驰骋原野,哪懂这攻守之术的奥妙?也是你家那个鸟二太子催逼甚急,若给我充足时间,便造他数十架巨炮,昼夜不停轰击城内三五天,不攻自破!现在让我部凭血肉之躯和简单器械便来扣城,又让我上前督战,你是没把我当人吧?
心里虽恨,却深知女真人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万万得罪不起。便是这小小的千夫长,也有权力将自己一刀斩杀于阵前。娘的,几时我炎黄之胄,沦落到被狄夷驱使的地步!直娘贼!早知如此,横竖是个死,老子不如坚守城池,便是城破殉国,也还受朝廷追封褒奖,名垂青史!哪像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还是只秃头狗!
再三解释,金军千夫长只是不听,连声催促他前行。甚至拔刀威胁,正僵持时,那金将把刀向城一指,李文兴回头视之,也不由色变!竟有四五架鹅车的士卒开始溃退下来!这帮吃货!将牙一咬,把心一横,带了几名部下,催动向前奔去。只跑出百十步,未及守军弓弩射程之内便赶紧停下,强令溃退之卒重返城下,违令者斩!
“钤辖!城头守军极是顽强!箭如雨下不说,便是有弟兄登上城去,照头来的不是大刀就是重斧!这部守军,铁定是西军精锐!”有士卒哭喊道。
西军!李文兴只感心头一沉!不会吧,这小小县城也有西军镇守?若在这里遇上西军,甭管他姓种姓折,凭我这河北偏师,如何抗衡?就是拼光了,也难以攻克啊!
犹豫之际,突闻破空之声呼啸而来!身旁小校一声惨号,立时栽落马下!
“神臂弓!”李文兴大喊一声,顾不得部将士卒,打马就往回跑!惊慌之中,连头盔也奔落!他这一跑,其结果就是,身后士卒同声发喊,一齐回逃!你道李文兴因何这般仓皇?只因神臂弓不但射程奇远,且精度极高!当年宋辽大战于澶州,辽军围城甚急,契丹统军大将萧挞凛自以为神勇无敌,带着数十轻骑就敢跑到澶州城下巡视。被宋军大将张环(一说周文质)以神臂弓三百步外一箭射中头颅!没救回大营就已毙命。自己被金狗逼着近前督战,定是城上宋军发现,想来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