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统军大帅都寄希望于他,以为他会出来发声,驳斥耿南仲之流。哪料徐绍一直垂头,根本没有发言的意思。
耿南仲见众臣都不发表意见,便将目光投向唐恪。此人是李邦彦罢相时所推荐的,此时。便出班去,奏道:“陛下,金军上次南侵,受阻而返。此番复来,必倾举国之兵,其锋芒不可阻挡,以臣愚见,莫如遣便求和,许以三镇之地。”
耿南仲立即接过话头:“除此之外,臣建议放还金使韩昉,命其上报金主,言明我朝议和之诚意。”韩昉被秘密抓捕,朝中重臣虽收到消息,但大多只知其被扣押,至于如今身在何处,相信除赵桓李纲之外,殿上无人知晓。
何灌等人听到两位副相的言论,义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徐绍指望不上,便盼着徐李二位相公出来说话。往常,李少宰总是一马当先,力主抗战,今天不知怎地,哑巴了?
李纲没哑,只是一时没缓过神来。当初徐卫告诉他,金军八九月必来,可八月不见动静,他还曾在徐卫面前开玩笑地问其何解。如今想来,徐子昂对宋金局势的清醒认识,超过朝堂上所有执宰!
心中一动,眼下官家询问对策,自己何不举荐徐卫?尽管他官阶不高,年纪又轻,可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当不拘一格启用人才。且以徐卫的功绩,就不应该还在目前这个位置上。日前抓捕韩昉,官家亲口承诺。若事情成功,必有重赏。可结果呢,只升了徐卫一级阶官,未授实职,有什么意义?自己提出质疑,官家却含糊其词,不予回应。
李纲沉思之际,何灌已连咳数声提醒他。待回过神来,耿南仲与唐恪正一唱一和,张嘴议和,闭嘴割地,且美其名曰,权宜之计。
怒火腾腾而起,步出班去,毫不留情地打断二人表演:“陛下!耿唐之辈,大难临头时只顾保全自己,而不思为君分忧。鼓动官家割地求和,有失执宰之职!”
见他火气都冲自己撒来,且言辞空前激烈,耿唐二人一时错愕,待回过神来。耿南仲大怒!他自侍官家心腹旧臣,满朝文武谁不忌他几分?偏李纲这等一时得志之徒竟敢触他逆鳞!
“李伯纪!你虽为次相,但本官提醒你,说话注意分寸!”耿南仲一张风干果皮似的脸拧成一团。“你自以为忠君爱国,言必开战,看似为国,实为误国!金人扫灭契丹,势力如日中天,如今与之相争?若不一时委曲求全,又能如何?你开口闭口都言抗战,我问你一句,你可熟兵法,懂布阵?”
赵桓无奈地望着大臣们互相争执,对于这种情况,他十分无奈。但耿南仲问李纲这句话却提醒了他,这殿上不就有知兵之人么?何不问问他们意见?正要开口时,又听李纲言道:“我虽不知兵,朝廷岂无知兵之人?殿帅、骑帅、步帅都在殿中,如何不问?徐彰为西军老将,纵横沙场数十年,如何不问?且京城有一人,对宋金局势有深刻见地,多次判断金军意图,无一谬误。陛下,臣建议,立召此人进宫!”
赵桓听罢,立即问道:“爱卿所指,莫非徐卫?”
李纲不及回答,耿南仲已经抢过话头:“陛下!徐卫此人,断断不可大用!其人年纪既轻,资历又浅,如何服众?且此子少年轻狂,目中无人,其所部靖……虎捷乡军,不乏鸡鸣狗盗之徒,浪迹江湖之辈,此臣亲眼所见,绝非虚言。此等人,专耗国家银钱,借操练兵马之名,行藏污纳垢之实。非但不能启用,更应严惩!”
此话一出,满堂震惊!政见不合,是朝廷中常有的事情。因此而互相指责,也不新鲜。可如果到了血口喷人,指鹿为马,颠倒是非,混淆黑白的地步,就不免引人不快了。
徐卫是怎么样的人,殿上大臣有几人心里清楚。人家不过是个刚刚弱冠的年轻人,组建乡军扫平匪患,出师勤王又在黄河毅然挑起防守任务,挡金军五天五夜!女真人连姚平仲都不知是何方神圣,却独独记住徐卫之名,何解?可朝廷对人徐卫何等不公?立得如此功劳,如今却只是个七品武职,虽然官家又赐金带,又赏鱼袋,还给了个尚算珍贵的“带御器械”头衔,可不给人实实在在的职位权力,意义在哪?这样的人才不让他放手去干,到底何意?你耿南仲今天为达到议和的目的,将一个晚生后辈贬得一钱不值,有必要如此么?
第一个向耿南仲发难之人,虽在情理之中,却又出众臣意料之外。因为这个人,是徐卫的老爹,侍卫亲军步军司副都指挥使,徐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