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被动。还有,赵家父子如果反目,对目前局势的破坏将是灾难性的。自己所有设想都将成为泡影。
权衡利弊之后,徐卫决定抛开顾忌,该出手时就出手。
“太尉勿忧,卑职虽然也没有主意,但却可以替太尉分析一二。”
何灌一听这话,频频点头,重新坐了下去,提过茶壶替徐卫那已经装满的杯中又添上茶水,道:“来来来,坐下说,捡要紧的说。”
“首先,官家和太上皇绝不能动干戈!一旦打起来,说句不中听的话,一切玩完!”徐卫一边坐下,一边说道。
何灌深以为然,并不插话,示意他说下去。
徐卫忙了一天,着实口渴,端起茶杯一口喝干后,继续说道:“官家召太尉进宫,用意我就不便揣摩了。但太尉只需对官家言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说到这里,他习惯性的停了一下。按常理来讲,话说到这份上,对方总要问一句“此话怎讲?”,可何灌还急着进宫面圣,催促道:“说!说完!”
“太尉试想,太上皇之所以答应返回东京,恐怕也是因为江淮的日子不好过。可那洛阳又能好过到哪去?突然在顺天府停下来,固然有太上皇自己的疑虑,但估计更多的,却是那班老臣的主意。”
何灌手中提着茶壶竟忘了放下。不错!怎么一时情急,竟没有想到这一点。这天下不论谁作皇帝,到底是赵家江山。太上皇哪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终归他还是当今天子的生父,官家能对他怎么样?就算回了京城,还不是好吃好喝,金山银山地养着?但那帮大臣不同,就说童贯,官家早对他起了杀心,必欲除之而后快。太上皇就是仗着这些人才有和东京叫板的本钱,所以不得不为他们多想一些。
“所以,问题的根本就在于如何打消老臣们的疑虑上。他们都是效忠太上皇多年的旧人,如今新君即位,自知不容,是以……”徐卫说到此处,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意思很明白了。
何灌脸上,一时阴晴不定。手中茶壶仍旧提着,连渐渐倾斜也不知道。当那茶水倒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他时,突然将壶一扔,摔个稀烂!也不和徐卫说半个字,撩起衣摆就往外跑,一阵风似的旋了出去。
望着那一地的瓷片,徐卫苦笑一声:“是得安排几个负责起居的亲兵了,这官僚作风该有还得有。”
就在何灌被召见的第二天,赵桓下诏。太上皇后郑氏虽不居禁中,但其新居宁德宫还是极尽奢华,为此,他不惜勒紧裤腰带,连自己的膳食也减少了。
赵佶在给东京的御批之中,还提出了一点。那就是“吴敏,李纲,令一人来”。他心里有数,儿子身边,目前恐怕就是这两个人能呼风唤雨。赵桓从其言,派李纲前往顺天府迎接太上皇回京。在李纲启程之前,朝廷已经颁下明诏,广告全国。表示对追随太上皇南巡的官员,非但不予追究,还要厚加赏赐。就连声名狼藉的高俅也因为“扈从上皇,宣劳既久”进封简国公。这种种迹象,逐渐打消了赵佶以及童贯等旧臣的疑虑,再加上李纲极力游说,道君太上皇终于在靖康元年四月返回东京!
赵桓的一大心病终于去除,他没有忘记替他出谋划策,鞍前马后效劳的功臣们。赵佶回京不久,他就降下诏书,说步帅何灌,久历战阵,劳苦功高,实为武臣之楷模。特进梁国公,就连他吃了大败仗的儿子何蓟也跟着沾光,擢升为枢密承旨。
何灌逃过一劫,自然想起是谁帮了他大忙。可徐卫的官阶现在是提不上去,提了也对他没好处。想起他曾经拜托自己的事,遂于官家面前奏了一本,说靖绥营扩编之后,徐卫难处很大,特别是缺少统兵官,是不是请朝廷考虑一下?赵桓正在庆幸听了何灌之言,没有铸成大错,自然是有奏必依。命将各地推荐的豪杰之士名册,先拿给何灌去选。又下诏,各路王师中,若有合适人选,也可征用。但规定,至多只能平级调动,也就是说,以靖绥营的规格最高也只能调到都头一级军官。何灌好不郁闷,那各地推荐的豪杰还有些选头,都头一级的统兵官能有什么用?
他觉得面子上有些过不去,再三考虑,想到徐彰徐胜父子刚刚进京,一切还未安顿完毕,徐卫如今在京作官,也没个落脚之处。自己名下倒有几处宅子,不如借他一所暂住。反正也有心和徐家结亲,将来作为嫁妆,顺理成章,不怕徐家不接受。可这个想法还没来得及付诸实施,官家就已经将没收“六贼”之一王甫的一处宅子赐给了徐彰。
这日,徐卫体谅士卒连日操练十分疲劳,命歇息一日,只作少量训练便可。徐彰派人来到营中,让他若是得空进城一趟,说是三姐四嫂到了。徐卫想到今日也无甚要事,再说三姐四嫂许久不见,难得一家人团聚,回去一趟也无妨。遂将军务交于两位副指挥使张庆和王彦,自己就随家仆赶往城中。
那官家御赐的宅子位于西水门内,原是奸臣王甫私宅,虽称不上奢华宏伟,却也十分别致。前后院落加起来,房屋也有十几间,且配套完备,卧房,书房,花园,马厩,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徐卫在家仆引领下行至门前,刚一下马,只见一个伶俐的小厮奔过来,一把牵住缰绳,满脸堆笑道:“小官人回府了。”
“这是……”徐卫向徐家老家仆问道。
“何太尉忒客气,听闻迁了新居,便送来两个丫头,一个老妈子,并两个小厮。老太公再三推辞,人死活要送。本来要等小官人回来问问,这不,已经干上活了。”老仆回答道。府里的太公官人们都升了官,还搬到京城来,这让下人们底气也增加不少,说话都大声了。
徐卫轻笑一声,他自然知道这是何灌在投桃报李,也不多说。正抬脚要往里走时,突然停下,回首问道:“你说什么,两个丫头?”
“对,老仆问过了,一个叫荷心,一个叫凤维。”
徐卫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这两个名字,竟然哼道:“荷心就是藕片,凤尾就是菜叶,取的什么破名。”说罢,将马鞭朝那小厮一扔,大步向里走去。外头两个面面相觑,人家名字取得挺好,哪招惹到小官人了?
刚踏进中庭,还没找着门路,便听到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脆声道:“小舅回来咯!”正四处寻找声源时,便见一团肉球直滚出来,一直滚到脚下,抱住他双腿,嘿嘿直笑。看着外甥那张胖得起窝的小脸,徐卫就像从十八层地府突然升到了九十九重天外天,一把抱起范宜,使劲抛了起来。
“九叔!”又一个声音传来,却是四哥徐胜的儿子徐直,也才十岁而已。
一手抱着外甥,一手抱着侄儿,徐卫心情大好,望定客堂方向,箭步如飞。入了客堂,却见高朋满座,徐秀萍一看到弟弟回来,乐得眉开眼笑,起身大笑道:“我家愣头青回来了。”
徐王氏瞄了姐姐一眼,生气道:“三姐怎么说话呢?九弟现如今已是朝廷官员,凡事都得有个体统。”
“哟哟哟,体统?他再大的官,还不是我弟弟?怎么着,我还得给他磕头啊?”徐秀萍一张嘴不饶人,逼得徐王氏说不出话来。正滔滔不绝数落姐姐时,一眼瞥见兄弟腰上系着条金带,挂着个荷包,十分诧异。自己那公公前些年得了条金带,也挂这么一个鱼袋,成天得意洋洋,说皇恩浩荡,粉身碎骨难以报答,怎么老九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