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向东北方,声音似乎是从那边传过来的。难道是种师道来了?不对,曲充不是说种师道被勒令致仕后,隐居在终南山么?那他应该从西北方向过来才是。
“黄河里水流声吧?”有士卒说道。
“你耳朵长后脑勺了?这声音明明是从东北方向传来。”同袍反驳道。
这边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后头的官军骑兵部队已经骚动。不多时,却见东北方向烟尘飞扬,遮天蔽日,那声音越来越清晰!
“马蹄声!”有人失声惊叫!
背后炸开了锅,靖绥营士卒回头一看,防守黄河北岸的马步军蜂拥南逃!拼命向浮桥奔去!北岸的城垒上,甚至有眼见逃兵太多,浮桥被堵的士兵,纵身跳下!只闻蹄声,不见人影,这些“精锐”就吓得仓皇逃窜!再看南岸,也是闻风而动,那一片连营里,无数士兵匆忙奔走,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真要打起来,指望他们?
杨彦程方二都头打马上前,异口同声道:“怕是女真人!”这两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可此时语气中也难掩惊慌!
当然是女真人!从东北方向而来,声势如此骇人,不是女真人,谁又有这么多的骑兵?徐卫也不免几分慌乱。历史上,金军进攻浚州,宋军数万精骑奔溃,南岸的守军也焚桥逃跑。金军抢夺附近民船,花了五六天时间才把全部军队送过黄河。进而直逼东京,现在,历史又要重演了么?费尽心机,难道也不能改变中原沦陷,北宋灭亡的历史?
一时之间,不禁有些黯然神伤。两世为人,他前世当老千,时常都有危险,而且已经尝过死亡的滋味,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颗子弹打中他胸口时痛苦的感觉。他不怕死,可他不想这么窝窝囊囊地死!但老天为什么偏偏开这玩笑?
杨彦见他脸上出现从未有过的落寞神情,心里一惊,叫道:“九哥?”
徐卫没有反应,跨坐在马背上,低着头,看着黄土地,一动不动。杨彦往东北方向一望,烟尘已经遮蔽半空,金军片刻将至!一时情急,抓住徐卫肩膀使劲一摇:“九哥!你这是怎么了!弟兄们等你命令!”
一个激灵,徐卫像是做了噩梦醒来一般!对,我这是怎么了?我不是逢人就说“人定胜天”么?给别人说教那般理直气壮,到了自己身上就没用了?我不能慌!不能乱!更不能跑!靖绥营今天一跑,黄河以北就有可能沦入女真人之手!甚至有可能渡过黄河,直逼东京!
京城里那些皇室贵胄,达官贵人是生是死,干我鸟事!可河北一旦沦陷,那世外桃源般的徐家庄里,有自己的父亲,嫂子,姐姐,侄儿!这靖绥营的弟兄,又有哪个没有亲人在北方?今天,就是死!我也死在黄河北岸!绝不再听宗泽临死之前大呼“过河!过河!过河!”,也绝不再看岳飞被迫退兵之际悲鸣“十年之功,毁于一旦!所得州郡,一朝全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