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力,前面的辛苦都白费了。
刘昙飞快地衡量利弊,决定拿话敷衍过去,在这节骨眼上不能和刘灏硬碰硬,然而刘灏接下来一句话,就把他还没出口的声音堵了回去——
“都说九弟在山中养病数载,性情稳固了,怎么行事却还似儿时那般畏畏缩缩!”
三楼上突然一片安静,刘昙脸色一变,盯着笑眯眯说出这话来的刘灏,让他慢慢勾起了嘴角,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他一拱手:“七哥又说笑了,既然如此,我就不推让了,你我兄弟两个,便在这一场分个输赢。”
满朝之上,少有人不知天子喜怒,最是欣赏那些智勇双全者,相反就最厌恶那些行事畏缩之人,若要刘昙落下这个话柄,便是赢了双阳会,也要吃个暗亏。
刘灏这样争胜的手段并不光彩,可是他作为兄长,刘昙始终弱上一头。不能挑明了指责,只能忍辱答应。
刘灏目的得逞,面露愉色:“哈哈,这才痛快。不论胜负,今日双阳会散后,我们兄弟都要去喝上一杯!”
他们二人做了约定,刘鸩和刘赡瞬间成了衬托,刘鸩心中不满,暗骂了几句,却没有将不快表现在脸上。
余舒眼见着刘灏抛线。刘昙不得不上钩,又一次感叹于这双阳会上的明争暗斗。
以她的立场,自然是十分希望看到宁王栽跟头,所以对今日的榜单,又多一种期待。
时间飞快过去,琼宇楼上的众人也因为刘灏和刘昙的赌约,一个个精神十足,一听说江岸上有快马驰来。便纷纷离席站到栏杆旁等着,俨然是迫不及待知道结果。
余舒和辛六也靠着栏杆,望着楼下情形——
抄榜的下马跃上擂台。将沿途密封的榜文呈递给御史大夫,两名御史检查过后,相互推让,由年长的那一名出面公布:“兆庆十四年大衍试三月春榜第六科算术,登榜者共计六十四人——第六十四名...”
六十四人,百人榜中,算是一个不多不少的人数。
辛六凑近了余舒和她咬耳朵:“我前些天听祖父说,今年这算学一科相当的难考,题目出的歪极了,按照历年规制。答对六成题目的才有机会上榜,非要能算无遗漏的才有荣登三甲的资格,说不定这一榜的魁首也是个空缺呢。”
余舒一手托臂,手指点着下巴,听着御史宣读名次,心说她倒是将所有题目都答上了。就不知有几个比她更厉害的。
御史念到第四十九名时,刘鸩惊喜地站起来,确认是中了一名,得意洋洋地朝四周拱手。
接着念到第三十九名时,刘昙名单上的第一个人出现了,对此,刘灏一点都不着急,反而笑吟吟地恭贺刘昙。
这个时候刘昙还能沉得住气,可是好运今天似乎并不在他这里,名单上剩下的两个人选,并没能多进几名,分别在第三十一名,第二十二名时出现。
虽是三人都在榜上,可是刘昙底牌全无,而刘灏那边,韩闻广的两名弟子一直没被念到,显然排名靠前,落榜是绝无可能的。
相比刘灏自信满满的两旁说笑,刘昙面沉如水地坐着,贺兰愁担忧地望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劝道:“殿下莫急,榜单还未读完,只要宁王没能摘到两名三甲,就还有胜算。”
刘昙点点头,又重振了精神,坐直观看楼下,免得漏听了名次,然而越听心越沉。
“第六名,扬州考生周磬,第五名......第三名,太史书苑考生晋左瑢。”
“啪”地一声脆响,刘昙盖上手中茶盏,手指微微发抖,嘴角泄露了一丝苦笑。
与此同时,左席一声大笑,刘灏稳坐泰山,不为别的,这第三名正是韩闻广的弟子之一。
两旁观客正要恭喜,被刘灏抬手制止,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刘昙,站起身来,走到栏杆处,示意御史继续宣读。
“第二名,太史书苑考生潘名。”御史念了好半晌名字,趁着楼上此时嗡嗡,转头去咳痰。
刘灏眉毛抖抖,虽不如意韩闻广另外一名学生不是魁首,却如愿以偿得了两名三甲,盖过了刘昙。他在一片紧随而至的道喜声中,手扶着栏杆,满面春风地转过头,远远地朝着面色发灰的刘昙,一瞬间竟显得盛气凌人:“九弟,这一局可算是为兄胜出,你是否心服?”
迎上刘灏这样熟悉的目光,刘昙霎时似又回到小时候,脸色发白,暗地里握紧了拳头,咯吱作响。
他极力按捺住满心的不甘,缓缓起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挂在脸上,正要应答,衣袖却被人冒冒失失地揪住,他一个停顿,转头去看,便见余舒立在他身侧,脸上挂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两眼散发着诡异的亮光,死死地盯着楼下正在咳嗽的御史。
“等、等等。”余舒拽着刘昙,声音很轻,心口却忽忽通通地跳着,一个念头回荡在脑子里:还没念到她的名字,还没念到她的名字!
“咳咳”御史终于咳顺了气,重新打开榜单,目光一扫而至最顶端,盯着那朱红刺目的一笔,郑重宣读:“第一名,义阳县考生,余舒。”